白棠安是被饿醒的。

    大半夜被饿醒，足以证明她有多饿。

    睁开眼，天已经漆黑了，她躺在一张茅草床上，身下有人特意垫了被子，足以看出他的细心。

    她的伤口已经有人处理好了，草药都敷上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中药的苦香。

    “醒了？”那清亮的声音如同冰凉的溪水，温润了她心里的急切和不安。

    她嘴唇有些发干，喉咙也有些疼，按照现代的经验来说，应该是叫扁桃体发炎，一咽口水就疼，疼得厉害，她只想吃点消炎药再睡一觉。

    她声音沙哑，问道张良，“我们是在哪儿？”

    “一个农民的屋子，之前墨家的弟兄帮他修过房子，他说愿意借我们待几天，毕竟我不能带你回小圣贤庄。”张良站起身，打开了桌上那一缸闷着的药汤，热气腾腾的，像是刚拿出来，“药我给你热过了，二师兄已经回去，明天代我上课，等药冷一些就喝了吧。”

    他纤长的手指按在小碗的底上，拿着汤勺舀着药，白棠安静静地看着他。

    张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论做什么动作，骑马读书，就算是盛药汤，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样子。

    “纯钧呢？”

    “他回去了。”张良回答道，“他还有事。”

    白棠安点点头，纯钧无非是回了剑里，左右都还在她的身边。

    “你有些发寒，可能是太累了，又失了不少血。”张良向她解释着病情，随后轻声说，“多休息吧。”

    她自己端起了他搁在桌上的药，“嗯，我知道了。”

    碗身很烫，灼热的温度让她险些撒了药，但是为了不撒到自己身上，她还是稳稳当当地又把它放回了桌上。

    张良转身出了小房间的门，门一开就是咯吱咯吱的声音，显然是装的不齐。门缝很大，外头漆黑一片，只有对面的小灶房有些火光。

    远远地，听见他说，“没有小勺子，你等一下，我给你扇得凉些。”

    他手上拿着厨房扇火用的大蒲扇，样子很是接地气，白棠安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了。

    “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扇吧。”她捂住嘴巴，笑意从眼角溢出来。

    张良看她笑得这么欢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有这么好笑吗？那你自己扇去。”

    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天下雨，她困得要命，在三省书屋的门口坐着睡着了，他撑着雨伞笑着等她醒来，问道，“有这么困吗？”

    张良替她把药降了温，她趁着温热喝了下去，她小时候体质也差，得过几次肺炎，后来倒是爱上了喝中药，觉得苦涩的味道偶尔还挺带感。

    “二师兄给你留了蜜饯，”张良递来小碟子，碟子上是甜蜜饯。

    小时候她妈妈也经常这样，怕她吃苦难受就给她备些甜的，有的时候，就放几块完整的冰糖在她的手心，她从喝第一口就握在手心里，冰糖黏答答的自己化开，干干净净的甜味黏在她的手心擦不掉。

    说真的，她有几分思念自己真正的家人了。

    虽然对他们来说她只离开一天不到，但是她的经历却是完完整整的一年了。

    她一年没见到她的父母和朋友了。

    她拈起一颗蜜饯塞进嘴里，甜味是枣子和柿子那样的，很快弥漫开来，甜到心坎去。

    “我有点想我阿娘了，她以前总在我吃药的时候给我甜的吃。”她轻声道。

    但她又觉得在张良这样早已国破家亡的人面前提这个话题太残酷，于是立马笑起来，“帮我谢谢颜先生，他有心了。”

    “二师兄一直很体贴人。”

    张良笑道，“我刚来小圣贤庄并不适应，是二师兄帮衬我，之后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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