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运已经结束,乘客却还是不少。
火车上的盖浇盒饭称霸车厢,泡面也还算是新潮,车厢里有挥之不去的陈年饭菜味道,偶尔还能听到嘎嘣嘎嘣嚼鱼皮花生豆的声音。
硬卧中层阴暗狭窄,光线被上铺遮得很彻底,还有点让人恶心的潮湿。喻惊鸿沉默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在不被关注中寻找舒适感。
斜下铺的男人从上车开始就在目光呆滞地抽烟,蓝色外衣已经洗得翻白。下铺的小孩子被烟气呛得直咳嗽,他的母亲拍着孩子后背,柔声细语地劝阻男人,语腔里是江南的味道,让喻惊鸿想起虔临午后轻柔消散的烟雨。
回家吧。
“老娘要弄死那个男人!”严双夏气疯了。“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他给我来这一出!”
“夏夏,声音小点。孩子在里屋刚睡着。”胡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双夏,算了。”喻惊鸿苦笑。
“你也是,为什么不告诉他?”
喻惊鸿沉默了一会儿。“我了解闻诤。他好脾气的本质是懦弱。告诉他也难以改变他的选择,只是徒增痛苦而已。而且,”她指了指小腹,“我没有把握去赌闻家会容忍这个孩子降生。”
“你要生下来?”严双夏努力地措辞,还是失败了。
“我认为自己没有剥夺他人生存权利的资格。”况且这个孩子,她也曾满心期待过。
孕期的辛苦变成习惯以后,时间过得稍微快了点。
“平时看你活蹦乱跳的能吃头老母猪下去,怎么生个孩子比我还艰难。”
严双夏坐在床边,心酸地说。
“吃什么老母猪啊,我又不是刘姥姥。”刚生下来的孩子有点皱巴巴的,皮肤发红,喻惊鸿疲惫而欣喜地数着他的手指头。
十个,一个也不少。是个健康漂亮的小孩子啊。
“名字想好了?”严双夏笑。
“就叫千耀,算是他父亲亲口取的名字。”还能装作父亲这个角色参与过他的生命。
“你要让他姓闻?”严双夏噌地一下站起来。
“姓什么闻,”喻惊鸿小心翼翼地抱紧孩子,“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生的孩子,当然是随我姓。”
喻千耀觉得,胡星燃是他八年来见过的最聒噪的人。
“你知不知道大人打呼噜的时候为什么要张开嘴呀?我爷爷睡觉的时候总是打呼噜,嘴巴张得可大了,像火车隧道口一样。你坐过火车吗,特别长,好多好多节呢,车上卖的瓜子有点咸,不过话梅干很好吃。我上次”
“不知道。我妈妈不打。”喻千耀看着手里的书,打断他跳脱的思维。
“哦。你在看什么这个词会吗,它读的是踟蹰,我们老师才讲过的,上课听写的时候我同桌还偷偷问过我,听写好麻烦啊。你看书这么快的啊,看书太快很容易忘记的,而且很多词也容易看错”
喻千耀啪地一声合上书,无奈地看着他。
远处有一个男人走来。他走得并不快,步伐却很大,肩膀宽厚,身材是小孩子难以想象的修长。
“爸爸!”胡星燃开心地招手,还不忘给喻千耀爆猛料:“告诉你个秘密哦,我爸有两个名字,我妈生气的时候他叫死胡同。”
好冷,我看你脑子里可能真有个死胡同。
“你小子,给你爸留点面子行不行啊?”胡同哭笑不得,在儿子后脑勺不轻不重拍了一掌。
喻千耀怔怔地看着。父亲这个概念从他出生起就被人为地剥离了他的生活,高大强壮的男人在他心里并不会有可当作依赖的感觉。
“放了学匆忙写完作业就是为了来找阿耀玩啊。妈妈今天有事,我来接你回家。”
“阿耀再见!”胡星燃拉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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