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的兵,都是从民间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俞将军的兵,也是他在广西招募的土著嗯他的兵,打仗是不怕死,只是也为非作歹,稍加放纵就扰民。”
陈惇点点头:“我这五百乡勇,是在集贤庄招募而来的,旁边有个安昌庄子,里头的青壮几乎尽数被卢大人招募走了,难道这挑选兵勇,也有什么讲究吗?”
“一方水土一方人,每个地方水土不一样,民风就不一样。”徐渭哈哈一笑:“你比如说会稽c山阴之地,上魁星,下文昌,文气灿然,出的是文质礼仪之人,能写字对句,却不能厮杀战场而乐清c苍南之地,百姓性情伶俐,狡猾多端,可以作为前锋斥侯,却不能用作中军主力。再比如台州c象山之地,遭受倭寇侵略最深重最凄惨,他们对倭寇恨之入骨,又民风彪悍,一招募便应者云集,这才是募兵的主力。”
“文长先生果然洞达,”谭纶称许道:“正是如此。我台州百姓深恨倭寇,守卫城池之时,人人死战,连老弱妇孺都登上城头,谭某才可以坚持到大军到来。”
“还有不解的地方,其实陈惇率乡勇而来的时候,”陈惇沉声道:“没有想过诱敌之策,只想堂堂正正攻击倭寇,可是临近杭州城,才发现城头守备虚弱,百姓瑟头缩脑,不发一矢,而且竟在马墙上布了上百草垛,用来防御倭寇的箭矢横飞。我心中生疑,又不见前来救援的临山卫,只能揣测一种最不好的可能,城内不会出一兵一卒,那原先设想的两面夹击之计,完全废弃了,这才临机选择了一处地方,仓促定下了诱敌之计。”
“我说你这小儿向来十分警敏,如今果然,”朱九朗声笑着进来:“快来见过巡抚大人。”
陈惇被徐渭搀扶着,披着衣服滚下来,却被王忬一把扶住摁回了床上:“不要多礼,你就是会稽案首陈惇吧,果然年少俊彦!可有字了?”
陈惇一头黑线,难道这个时代给人取字是一种雅事不成?而且他才刚刚满了十六岁,似乎要到二十岁及冠的时候才应该取字啊?
其实陈惇不知道取字也有几种情况,比如少年老成,或者自幼聪颖的,又或者需要早早离家的,都可以提前起表字,只是行冠礼一定要成年才行。
“哦他已有字了,字梦龙,”朱六道:“是一位尊贵的长者为他取的。”
陈惇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有了字了,梦龙公子不过是他的笔名罢了,却见朱六意味深长地朝他点了点头,也就低头不语,默认了这个从天而降的表字。
“梦龙,也不错,”王忬看到这年轻的后生,却有如此出众才华,文武双全,就有一种内心的喜爱涌上心头,道:“十六岁的县案首,果然名副其实。你既然是今年下场,怎么没有参加府试,一口气中个小三元,夸耀乡里?”
陈惇一怔,再看朱九,对方则还以一个乐呵呵的笑容。他忽然明白,锦衣卫手段高明,竟将他的案底重新删改了,他参加府试的记录被抹去,再没有什么舞弊透题的嫌疑了。就算是以后有人要穷究,也根本查不到任何证据了。
他心中一松,却又有数不清的滋味涌上来,一时之间不由自主太息一声。
“怎么了?”王忬问道。
“不参加府试倒也算他幸运,”朱六解释道:“今年绍兴府出了舞弊案,知府李圭又卷进了仇鸾结党的腌臜事里,府考便不作数了,只等明年重考。”
王忬哦了一声,“不急不急,你年纪轻,功名唾手可得,倒是要好好沉下心来体悟圣人之道。”
一旁的汤克宽和谭纶都有些惊讶,“你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怎么会想到募兵参战呢?”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陈惇一字一句道,他再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话了。
这沉甸甸的八个字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了众人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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