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克宽仪表堂堂,双目炯炯有神,被他盯着,陈惇感到了一种迎面而来的压力:“确实是第一次,连武器也是第一次上手,比那乡勇还不如。”
汤克宽点头道:“这战役竟是你一人主持,那牛车c火药瓶还有毛竹,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见陈惇点头,汤克宽眼中异彩闪过:“牛车御敌,古以有之,火药也能制造,只是毛竹这东西,遍地都是,却从未有人想过用它来击敌,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陈惇就笑道:“都说有胆的人耍刀,没胆的人弄枪,意思就是长枪长矛这东西,舞起来使敌人难以近身,会给人带来安全感。而毛竹其实和长矛一样的道理,只不过毛竹体积更大,一扫扫倒一片,而且还比长矛上手快。我是小时候见过牧羊人用之驱赶野兽,才灵机一动,想起来的。”
汤克宽道:“这个办法别出心裁,而且管用,我已经下令在军中演戏此物,若是能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效用,就都是小兄弟你的功劳啊!别说是王大人要为你请功,我汤克宽也要上表,让朝廷嘉奖你!”
陈惇道:“我没有功劳,也不图嘉奖,只要这个办法能使海波平定,百姓少受荼毒,那就是我陈惇的心愿了。”
“好好好,”谭纶和汤克宽都倍加赞赏,抚掌大笑起来:“志气高,胆量足,有智略,又谦抑,真是少年英雄!”
陈惇被夸得不好意思,真心实意道:“如果朝廷能恩恤这次战斗死难的军士百姓,抚恤他们的妻子老小,让他们为国尽忠能得到铭记,陈惇就别无所求了。”
谭纶道:“你放心,有功劳的不会漏掉一个,死难之人会有朝廷的抚恤和旌表,布政使司这次还拿出了五千两银子,专门抚恤临山卫和三山所。”
据他所说,临山卫和三山所是最先前来救援杭州的卫所,只不过寡不敌众,被彭老生杀得片甲不留。
陈惇想起曾并肩作战的肖毅,喉头涌动:“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汤将军。”
他径自道:“陈惇曾查阅卫所编制,按例来说,临山卫该有七千人的额数,可是拱卫绍兴城的时候,实到数只有三百余人,而且这就是全部人数了,这点人别说是去解围,就是守卫一座城池,恐怕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陈惇想不明白这人都到哪里去了?”
“七千人的额数,本该有七个千户,对吗?”汤克宽沉声道:“但你见到的,是不是只有一个?没错,剩余的千户都跑了,千户都带头跑了,底下的兵还能不跑吗?”
据汤克宽说,绍兴卫所缺额达七成六但这并不罕见,大嵩所甚至缺额七成七,而整个浙江除了抗倭最沿线的台州c象山之地,其他地区卫所缺额率都在七成三四左右。至于缺额的官兵都去了哪儿,那自然是都跑了。能跑多远跑多远,只要不回来当兵就行。
这根源就在大明兵制是世兵制,编入军籍的人世世代代就要当兵,再没有别的什么出路,谁能一辈子忍受一个从出生就既定的方向,而且还要眼看着自己的子孙后代都别无出路呢?
而且,如果当兵能获得应有的荣誉和物质保障的话,也许这种逃亡还能减轻。因为军队是一个集团,军官是世袭的,他们对士兵,多了一种继承的关系。而军官将将士兵私有化,随意指使,从事各种劳役。或者吃空饷,注名支粮,卖放军人,花名册上士兵的名字,大部分不过是虚晃一枪,徒有其名而已。
军官对士卒的剥削,使得军卒要摆脱沉重的徭役,唯一地办法就是脱离军队。军官也放纵士兵逃脱,因为这样就可以获得他们的口粮,逃亡也不予追击了。
“所以卫所军人,能打仗的人十不存三四,”汤克宽道:“朝廷以为派了一千人去打仗,实际上只有几百人,对抗倭寇自然要落下风。所以从嘉靖二十七年开始,朝廷便命各省招募兵勇,像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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