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一打就是一整年, 卫珉鹇接到西关大军入登封城消息的时候,阿萝都已经过了两周岁的生日,能迈着小短腿满地乱跑了。
那一日正好是彰宪太皇太后逝世两整年的日子。
北堂晖跨在马上, 遥遥望了一眼山脚下的登封城, 如今的都城就像他们嘴边的一块肥肉, 随时吞吃即可,先行军已经入了城,把控住城中大小要塞,就等大将军到来。
“北堂曦跑都没跑。”北堂曜从后面策马过来,他前些日子受了点轻伤,脸色十分苍白。
北堂晖嗅了嗅空气中烧焦的味道,好像在感受这点混着血腥气的人间烟火, 妖冶的眉目更加惑人“快结束了。”
他的声音太过喑哑, 让北堂曜多问了一句“你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好像身子不好。”
仔细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北堂晖慢慢睁开眼睛,沙哑的声音散在风里“老九, 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按照二人事先订好的计划, 北堂晖带一部分人入登封,北堂曜则带着近几十万大军慢慢赶过来,就驻扎在登封城外。
蹄铁轻轻扣响在登封城内的青石砖板上,不像上次入城的时候受百姓夹道欢迎,如今的登封城好像一座死城, 城内到处是烧掠痕迹, 百姓都躲在家中战战兢兢, 不敢出声。
道旁都是西关守军站岗的身影,北堂晖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走到宫门前。
邢策和谢阳早已经在那里等他,邢策推了一把押着的人“跪下”
姚崇一脸血污,被绳索绑缚,毫不犹豫啐了他一口“叛臣贼子”
邢策大怒,扬起刀要砍他,北堂晖出声“住手。”
“王爷”
“姚将军有血性,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他的声音像从深渊回来的一般喑哑,在场几人明里暗里投去眼神,北堂晖淡淡地看了一眼背后的几千禁军。
说到底他们有什么错,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若有臣服我西关大军的,原职降一级依旧任命我麾下,若是没有的,领了银钱回家去吧。”
邢策大声说“这些人杀了多少我多少同袍兄弟,就这样放过他们”
“那么邢统领又杀了多少他们的同袍呢”北堂晖不急不慢地问道。
“我”邢策无话可说,泄愤地提了姚崇一脚“还不谢王爷的恩”
姚崇撇着头不说话,北堂晖不在意这些,绕过一行人往宫里去了。
如今的皇城是树倒猢狲散,宫人四散奔逃,也有一些被杀死在宫闱里,逃不走的那些也大多被拘起来了。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会元殿,甫一进门,正好瞧见北堂曦一身十二纹章冕服端坐在上面,北廷皇室尚玄色,那样沉重的颜色压在身上,说不出来的庄严肃穆。
“六皇弟来了。”北堂曦率先开口,他已是亡国之君,可神色里不见半分狼狈,甚至脸色比一路行军,风尘仆仆的北堂晖好多了。
他们兄弟生得不太像,北堂晖以貌美动登封,而北堂曦就是传统男子的相貌,端方的,周正的,朗眉星目。
他北堂家的男儿生得都俊美无俦。
“大皇兄瞧着气色不错。”
北堂曦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心里那点不甘愿几日前就弥散无踪,如今只剩下解脱“你我兄弟,有一日也到了这一步。”
“大皇兄当年折杀其余兄弟的时候就该知道有这一天。”
“你想做皇帝吗”
北堂晖笑了,长剑扔在一旁,发出当啷一声清脆的响声“不是每个人都像大皇兄一样有宏图大志的。”
北堂曦笑了“你不想,可是父皇想,可是肃谦贵妃想,可是谢玥想,你西关城八十万人,想你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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