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拉拉的白头发:“怎么跟你讲呢?咱们民国的学校归教育部管,如果放在日本相应的政府机构应该就是文部省了,可这所学习院呢老弟,”他扭过脸意味深长地望着陆方晓,“由宫内省管。”
“宫内省——”陆方晓对日本知之不多但也略知一二,“那不就相当大清的内务府吗?”
“有点类似,又不完全是,它总管日本皇室宫内的事务。道光二十七年日本仁孝天皇在京东御所建春门设立了这所学习院,京东御所你知道吧,就是日本天皇与皇后日常起居的地方。寻常人别说进里面读书,连靠近都不可能,学生除了皇子公主,无一不是宗室贵胄。”曹由之感慨地说,“能够与这样一群少年同窗,无疑于跃入龙门,将来必定如日中天呐。”
陆方晓听得目瞪口呆,他一向自以为很了不起,谁不知道容县陆家?那真是树大根深,在广西虽不敢说可以呼风唤雨但也算得上手眼通天的家族了,听了曹由之一番话才感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陆家这点声望和本事简直没法同人家相比。岑德广去东洋读书他是听怡芳说过的,也没太往心里去没想到竟是与日本皇族同窗!陆方晓呆呆望着面前这位老人如同望着一尊神,后悔不该冷落了岑怡芳,如果常陪她回娘家走动说不定有机会结识这位神秘的人物,也为贤相和贤志谋个好前程,如今便宜被岑春煊白得了去说什么也晚了,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听你这么一说学习院应当算是日本皇家的‘私塾’了,岑德广毕竟是中国人居然能跻身其中,大嫂的面子真不得了。”
“‘大嫂的面子’?”曹由之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有几分道理,但不全对。我二十岁同内子完婚,和日本上层交往也有五十多年啦,不妨告诉你,在这些精英中间敌视中国者大有人在,而如今左右日本政局的恰恰是他们,只怕这才是岑家得以如愿的真正原因。”
仇视中华又收中华学生,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陆方晓一脸惊诧脱口问道:“这讲不通吧?”。
曹由之低头略微迟疑了一下:“你——听说过华勇营吗?”
“”陆方晓摇摇头不解地望着他。
“光绪二十四年,英国人把威海卫占了去,作为他们在远东的海军基地,苦于兵力不足,招募了一批强壮的中国人组成一支部队,称为中国团由英国人指挥,当地人叫它华勇营。庚子年间这群中国人跟着八国联军由天津大沽口一路打到紫禁城。这件事才过去十几年,日本这个民族很善于学习的,他们就不想有自己的‘华勇营’吗?我看岑德广能进学习院读书归根结底得益于东洋人一项既定国策,这国策指的什么你是聪明人不用我细说。”
曹由之抬手一指:“老弟呀,你看这幅画,这里描绘的只有神奈川附近海域的一群渔夫,但我看到的是整个日本民族,这个民族不容小觑啊,你注意到了吗?我是说他们在惊涛骇浪面前显示出的一往无前的气魄和意志,如果把这种征服自然的精神和力量用来对付中国”曹由之突然收住口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陆方晓正盯着画凝神静听,突然没有了下文,下意识地转过脸,只觉得曹由之的眼神里隐隐含着某种深意。是提醒?是劝导?还是有此刻不便直言的事情?陆方晓飞快地玩味着曹由之方才的闲谈,猛然间几个关键词一下闯入了脑海:“学习院”,“华勇营”,“既定国策”。
陆方晓如同被一盆冷水浇头瞬间清醒了,曹由之方才侃侃而谈要说的无非就是四个字:“华夏危矣”!
他在申报上读到过,日本政府逼迫袁世凯签订二十一条不平等条约,是心存邪念欲把泱泱中华变成高丽第二。照姓曹所言,岂止是想想而已,人家早就动手了,而且谋划得如此具体细致,悉心栽培岑德广这一代,不就想造就一批“汉奸”吗?。陆方晓的心往下一沉,这太可怕了
陆方晓惊得一时接不上话来,他苦笑了一下:“老哥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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