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来,自知老汉的病情似乎更加严重了。成老三空有一腔热血,还没来得及施展,这不又要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老父亲的身上。乡里县里的领导们来了一茬又一茬,温暖人心的话是说了一拨又一拨。可是老汉的病情依旧不见任何好转,实在无奈成老三又把病因一五一十的交代给了方圆村子的老中医,今天换这家,明天换那家。依旧不见任何起色。
现在自知老汉就躺在那口躺了一辈子的土坯炕上,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木格子窗户里才刺进一丝丝微光,这微光竟然还刺得眼珠子一阵阵酸痛。成老三对于乡镇干部的到来明面上流露出了十足的热情,而实质上心底里已经厌恶到了极点。要不是大哥、二哥都在政位上,谁认识老头子又是干什么的嘛!
老头子却不这样认为,作为老党员的自知老汉待那些乡镇领导如同娘家人一般。毕竟在他这生命岌岌可危的关键时刻,有人惦记着总是叫人开心的一件事儿了!
不过,他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自己的病情。有人出生就有人死去,这个道理他是再明白不过了。现在,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他几岁的老伴儿,女人啊,太过于强势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情。小喜鹊跟着自己受苦受累的一辈子了,末了还是逃不了一人过活的命运,自知老汉真替她担忧。再就是他这老三儿子,天生一身富贵病,现在自个儿就要离开这个令他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的世界了。三娃子咋办!还有孙子成三狗,好端端的娃娃,现在落下个残疾的毛病。老三真是个苦命娃......
成老三辞去工作的事儿自知老汉早觉察到了,只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呵斥他任何一句了。他的心里也是极其的矛盾,一方面他想让儿子去林场上班干活,一方面他又不得不自私的希望儿子就陪在自个儿身边,毕竟现在能瞅见一眼就是一眼,能见上一面也就少了一面。
想到这儿,老汉眼角不知不觉的挂满了数不清的无奈的泪花子。
......
时令已经到了腊月初八日,照着关中地区农家人的习俗腊八粥自然是少不了的。再说现今的光景早已不再是前些年的模样,谁家田间地头还没有几行青红的豌豆!
这一日天气是出奇的寒冷,凛冽的寒风吹得紧裹着粗布夹袄的一群半拉子高的毛头小子更是鼻涕一把口水一把。尽管这样,但依旧像一群没了蜂王的土蜂一样在村口时而哄散时而争先恐后的聚集。原来爆米花的摊子又支到了龟寿村。
跟往年一样,铜锣一响,黄金万两。只不过这里的黄金却非金黄的苞谷莫属。屋里头光景还过得去的自然少不了在尘封了几个月的瓦岗谷仓里舀上那么几大碗。一家人夹着蛇皮袋,提着柴火篓子满面荣光的向村口踱步前进。光景差到连余粮也没有攒下几口的,自然深居简出。即便爆米花的锣声响个震天,屋里头娃儿哭得地动山摇,也依然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忍字头上一把刀,心狠着呢!
无论大人如何争气,娃儿家自有娃儿家的办法。这不,围在摊子四周的这一伙穿了土布黑夹袄的毛头小子黑布兜儿里早已经装的是满满荡荡,还是不是的趁同伙不注意偷偷的往嘴巴里塞上那么一两颗。那沁人心脾香甜简直能透彻偷食者的身心。
爆米花的手艺人并不厌恶这些围拢着的小家伙,这不,有帮衬着围着巷道敲铜锣的,有着急忙慌往锅子底下添柴火的,也有啦啦卖着力气把个风箱扯得震天响儿的。实在是热闹极了。
一群娃儿就这样轮换着,一锅又一锅香甜可口的爆米花就这样在水泄不通的围拢下,发了疯似得咆哮着从黑黝黝的铁锅子里喷涌而出,崩得网兜儿都阻拦不住。随着一股子呛人的袅袅白烟,蹦跶到网兜外面的倒兴高采烈的四散翻滚。娃儿们缺不放过,刚才还捂着耳朵侧着身子远远的躲避着的,这会儿却一个直窜上前,噗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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