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东军在德州城北面安营扎寨。
唐节在帐中解了盔甲,随意躺下,道:“不好打。”
谢仲翻着地图道:“殿下很少有说不好打的时候啊。”
“将士们累了。”
唐节的声音有些惫怠。
从东征开始他就在奔波,这次沿着海岸追了那么久,到青州又与守军打了一仗。粮草也没有了,楚朝皇帝却连人影也没见到,又再绕到德州。连他这样铁打的身子骨也吃不消,麾下将士确实也疲倦。
谢仲自然是明白这些的,叹道:“是啊,孟九郎这次意气用事了,非要拖着我们白跑一趟。”
“除了累,将士们士气也不高。”唐节道:“本想着击杀楚帝领个大功,现在人家上船跑了,鬼知道是在哪靠岸,孟说猜是莱州,但也许去南京、杭州呢?说不定一直漂到福建漳州……”
“楚帝跑了,可周衍却还在。”谢仲道。
语气里的意思仿佛是还不如让周衍跑掉。
唐节直接得多,道:“鸡肋。杀了也没用,还难打。我们疲师久战,未带攻城器械。他们却是以逸待劳。王笑能击败吴阎王,不可小觑。”
“问题在于,我们不能不打。”谢仲道:“楚帝父子一个也未能捉到,陛下那里不好交待。”
“是啊。”唐节随口说了一句,躺在那不起来,似睡未睡。
他虽惫怠,情报还是烂熟于心,又道:“三天时间,北面这条壕沟挖得有两个人深,西边是运河……东面是他们的大营,加固了不少,南面的平原县驻扎着他们的骑兵,三个地方互犄角,围也不围不住。但我不信他们能一直窝在德州,等着看吧,王笑或周衍若敢动,我们还是有机会……”
谢仲翻了一会地图,时不时摇头自语道:“若不是吴阎王自作主张,裹胁百姓攻城,何至于此啊。他只需围着城池,等殿下一到,大军一齐攻城,德州必下。现在粮草丢了、大营丢了……呵,交了个烂摊子过来。”
“原本我过来就是想收拾吴阎王。但现在李柏帛也被捉了,孟九改主意了,不肯再动他。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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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孟九正对汤小霜道:“吴阎王如今驻扎在德州城东的糜镇。我派人问过他,说是……元瑜被楚军俘虏了。”
“被楚军俘虏了?”汤小霜惊道,“相公就在中军,吴阎王能逃掉,相公怎么就逃不掉……”
她已将吴阎王违抗旨意劫掠百姓一事与孟九与唐节说了。
当时李柏帛让汤小霜先离开,只告诉她尽快让东征军赶来阻止吴阎王。并未言及自己要打算刺杀吴阎王。
但孟九一见汤小霜便明白了李柏帛的心意。
他与李柏帛交情匪浅,知其为人秉性。
吴阎王的所做所为,李柏帛深恶痛绝,这次吴阎王当着他的面如此行事,他绝不可能束手旁观的,支走汤小霜之后必有动作。
他也许会刺杀吴阎王,那定然是不会成功的。接下来他死在吴阎王手上,却是在向孟九明志。
孟九知道李柏帛的秉性,李柏帛却也知道孟九的秉性。
孟九这些年放任吴阎王为祸,哪怕其人多次违悖唐中元也不下手除掉,因为孟九知道吴阎王还有用,同时也不在会死于吴阎王之手的人。
死的人再多,又不是孟九的亲朋故友,他不在乎。
但李柏帛知道孟九在乎自己,两人相交多年,平常虽不说,但自有一份旁人难以体悟的交情。
孟九不会为百万人的死动吴阎王,却会为李柏帛一人之死除掉吴阎王。
“你看,我死在吴阎王手上了。我只有一个心愿,除掉他。这次事我求了你很多年,你不答应,现在我死了,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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