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章 消失的陶罐(一)(第1/3页)  天工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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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建栏、黄建路这两个名字,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很遥远的样子。唉,人老了,太模糊的事实在想不起来……”他捻须仰头,努力搜刮着脑中回忆。

    耳边白发风中颤抖,老态酣然。

    “不过这让我记起了一个传说。知道的人很少很少了,过了我这一辈,龚工强他们可能都没有听说过。现在的人啊,江河日下,不念旧,再过30年,还有谁记得我王铎?”他胸中一恸,似有此感悟久矣,无人倾听。

    自古美人迟暮、英雄白头最为遗憾,人人皆免不了这个俗。王铎长唏短吁,道起年轻时的风光往事,好一番感叹。

    贺一峰静静听他诉说,半晌方歇,遂问道:“关于那个传说,您能告诉我吗?”

    王铎深吸一口气,昏黄的眼睛里泛起光芒。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每当提起这个传说,王老师傅的内心总是一阵澎湃激昂。

    时光流转,消磨了意志,催老了身躯,不变的是对雕刻的热爱;那种爱是与生俱来的,刻在骨子里,流转四肢百骸,不死不休。他望着高墙上除之不尽的陈年藤蔓,往事如同春芽般兹兹生长。

    ……

    明成化年间。

    云南边陲极度贫瘠。

    干黄的土地上看不见男人。一片片齐腰的麦穗间,女人们带着孩童汗如雨下,忙着各种农活。男人们整日除了睡觉吃饭,就折腾着修路。

    修路是乡里第一大事。

    没有路,就意味着贫穷,十里无富户,八村皆白丁。

    与外界的唯一联系是每月来自镇上的几位货郎。他们牵着马匹,风餐露宿,穿越层层险关来到这里为众人买办百货,收购土产。货物价格贵得离谱,收购价格却压得极低,乡人必须花多出几倍的银子才能换得衣服、锅碗、香料、铁器等日常用品,这对本来就捉襟见肘的乡人来说,无疑于雪上加霜。一旦碰上雨季或货郎生病交易取消,全乡便跟失了魂一般,生活无以为继。

    那时候王家已经开始做砖雕,雇佣着乡里近1/4的青壮力,俨然是当地最有权势的人家。权势归权势,可惜路不通,砖只能卖给就近的村落。山里人口凋零,能有多少销路?几个月接不到生意也是常事,王家大砖窑的囱口时有烟时无烟,停停歇歇,勉强糊口。

    据货郎说,王家的砖雕其实比外面繁华城镇里的还要好。也许是山里土质的原因,烧出来的砖不仅质量上乘,经久耐用,还透着淡淡的青红,加上王家精致的雕工,一旦能运出山去,绝对将市面上所有砖雕全部比下去。因此王家在修路这件事上,格外执着,祖祖辈辈不停歇。

    这条路修了没有近百年,也有五六十年,依旧还是老样子。

    巨大而坚硬的乱石遍布山岗,锄头挖不动,牛马拉不起。在没有任何机械与烈性炸药的古代,这些巨石就是一道天堑。乡亲们凭着极为有限的人力财力,生搬硬撬,肩挑背抗,一步一步,一年一年,压弯了小伙的脊梁,等白了姑娘的鬓角,始终进展缓慢。

    直到王家出了一个叫王纂的年轻人,彻底改变了三坪乡的命运。

    王纂其人身高八丈,魁梧结实,不仅挽得一手好弓,还能一口气跑上二十里山路不歇脚。他没有继承祖传的雕刻技艺,反而一得空就跑到山里打野味,是当地有名的猎手。那年头,猎人比砖雕师傅受欢迎多了,姑娘嫁给他,连带着娘家不愁没有肉吃没有皮衣穿;每到年关,满桌子的山珍野味馋得街坊唾液横流,隔着两条巷都能闻得到。做得好的还能攒下不少富余铜子儿,置办些新家什,增盖两间屋舍,过得是乡里数一数二的乐活日子。

    当他满了18岁,王家放出话要给他娶房媳妇儿后,媒婆们抱着各家姑娘画像几乎踏破了王家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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