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之中,一剪烛影,于微风飘拂之后,将榻上两个枯坐的身子竟照得摇曳生姿起来。
此时的裴仁庆,面上虽不说话,但内心里当真是波涛汹涌。半月之前,他写了一封奏折派心腹连夜送入剑南道,再由那里早已预备着的专使马不停蹄地发往京城长安,呈给皇帝。而这封由他和王荃之联名署下的奏折中所陈述的便是他二人所在的吐蕃国国情。
却说自那日与芒热赞布会面之后,三人又陆续见过两次,其后因为那囊氏对芒热赞布监视甚紧,此人抽不出身,便只得通过手下心腹之人暗中联系。但经过三次商议,计划却已经大致确定下来。这个计划的宗旨便是协助芒热赞布逃出逻些城,去往叶如首府既千户所驻地—晶杂,那里有忠心于他的一众将领以及上下两部千户所辖下的三万士兵。而后便由他领兵杀回逻些城,清君侧,辅佐现任赞普建立一个与大唐亲善和睦的吐蕃国,而他芒热赞布到时自然顺理成章地接管朝中大权。
要促成此事,则芒热赞布如何逃离国都逻些便是关键之处。裴仁庆自是知道吐蕃国眼下正值佛c本两教相争之际,但至于其中争斗是否激烈到能引发国都大乱的程度,却并无把握。而对于此事,不单是他,就是芒热赞布也不敢将话说满。毕竟,佛教教徒虽众,然而由于自身教义所限,反倒不如本教那般激进,要让这些相信佛教的人出来争斗实非易事。一个不好,若是弄成适得其反之状,则于三人之大计反而大是有害。想到这里,无论是胸有野心的芒热赞布还是有心建功立业的王荃之都不得不冷静下来,谨慎行事。当然,于裴仁庆这等老手来说,越是到了这等关键时刻,反倒比常人更易冷静下来,将遗漏或不妥之处一一指明。
尽管如此,但在目下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三人却也一致认为挑起佛教与本教之间的恩怨乃是唯一可行之计。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芒热赞布仍是在裴仁庆的指点下,结合自己了解的两教争端,暗中派了亲信得力的下人在城中散播谣言,具体而言倒很是简单,左右不过是说些本教如今执掌国柄,即将对信奉佛教之人遂行压制等等。这些话原本不过是捕风捉影c挑拨离间之词,但现下的吐蕃因为去岁天灾,导致平民及奴隶饿死者达数万之众,有了这等背景,再加有心之人暗地挑弄c鼓动,很快便有几名生性暴躁的佛教信徒当众扬言此乃本教掌权朝野所致,并言称若是长此以往,吐蕃仍将遭受上天惩戒,以至最终亡国。
升斗民对亡国不亡国的并没有深刻的道义上的认识,但家里吃的没有往年多了,催赋的人越来越凶狠了,这些却都是被众人看在眼里的。反观那些本教僧侣们,打着尊崇佛祖的名义,四下里不是要这家献上金银,就是要那家将存粮上缴。甚至还隐隐听说些强抢女子的事,这么一来,底下百姓对本教的抵触之情已经跃然而起,尤其那些佛教徒们,若非限于平日所习教义,只怕早已在街上逮了对方,痛殴起来。
而裴仁庆c王荃之以及芒热赞布三人则躲在暗处观察着形势,之前裴仁庆之所以觉得芒热赞布之事可为,并亲自上表皇帝详述此事,也正是料想到了现下这一幕。
不过,也正在他们暗自得意之际,在一个偶然的时候,逻些城一桩极普通的事将本已错综复杂的局势如同点火一般,瞬间便引得火势熊熊起来。
此事起因本是再普通不过,大约是一名奴隶得罪了本教的几个和尚,而后便给正吃醉了酒无处发泄的后者当着众人打死在了街上。吐蕃国的奴隶原本便是如牲畜一般,打死也就打死了,通常便是赔些钱了事,而且还是向奴隶的主人赔付。那几个本教僧人恐怕作的也是那般想法,但他们却不知碰上乃是一位甚为棘手的人物。
此人便是那名奴隶的主人,他本是伍如治下的下部千户所一名先锋官,年轻时曾随吐蕃军征战四方,据说单是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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