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吧。”坛中尚有一半,闻人异放下酒坛,他已不想再故作姿态。
梁雁深沉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答非所问:“你不也是。”
一句话已将他们归为同类。
“可我本是常人。”
七岁一夜白发,从此被妖邪觊觎,被氏族视为祸端。闻人异咬牙,眼中似有两团暗火在熊熊燃烧。
“起初我领命诛异是迁怒于天下异人,可后来我已无法回头,一味地诛杀着自己的同类。我知道我终将万劫不复。”
梁雁不信他是真的想与自己谈心,可闻人异说得三分真情,真真假假的,她今夜不想追究,权当酒醒过后她从未见过他。
世界骤然无声,只有两方陶坛在来往碰撞。
酒见了底,梁雁仍然保留三分理智。
“你不会的。”
“什么?”闻人异不明所以。
“你不会万劫不复,”这次她说了真心话:“因为我在这里。”
“你在这里,又如何?”
“那先杀了我吧,我也是异人。”梁雁眯着眼似说醉话,可眼中分明是清醒的。
“开什么玩笑!”闻人异冷冷喝道。
“你看,舍不得杀我,你就保住了一个异人——”梁雁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也不管清风淳风会不会被惊醒。“因为我在这里,所以我不会让你落到万劫不复的结局。”
不知为何,这样简单而没有头绪的话能给他如此难以言喻的震撼,闻人异为之一震,在月色凉薄下幽幽地笑出声来。
“你当初找上我,不为权谋不为财色,我想了很久究竟因为什么——在这个于你而言陌生的世界,你只认识我,走投无路了,是吗?”
“被猜出来了呀!”梁雁陪他笑得越发灿烂,嘴角旋起两朵梨花。
“我不记得何时见过你了。”闻人异垂下眼,睫毛轻颤。“所以以后的我,是怎样的人?”
原来他已猜出她来自何处。
梁雁也终于醒了神。
“我认识的异将军啊,是个居心不良的混蛋。”
“哈哈,”闻人异笑道:“好毒的嘴!”
笑完,他抚平衣袍上的褶皱,突然举酒仰头,半坛清泉潺潺落入喉中,闻人异终于打开心间所有的枷锁,再想沉默不语却无能为力,又说道:“我明天出征。”
“嗯。”其实梁雁猜到了,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半夜来访:“要去哪里?”
“还是西境。旁支被剿,牧族本族向我朝开战了。这个帐只能我去打。”
难怪后来异人史上已经没有牧族,这场战争结果如何,梁雁想,她已经看到结局。
“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罢了。我回来时,希望你还在这里。”
梁雁闻言猛然抬头,闻人异却没有看她。一抹诡异的红缓缓染上他颊边耳迹,染在纸一般的白皙上,格外突兀。
她忽然起了捉弄的心:“倘若我偏要走呢?”
“那我便以逃兵处置你。”
“我要是躲起来不见你呢?”
闻人异不甘示弱:“我立刻上报王上,请他下旨在全国上下通缉你。”
酒已七分醉,梁雁斜斜地倚着墙,任由自己落入昏沉。
“话都这么狠,还真是个混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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