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城的达官显贵府邸从不肯远离王宫半里,他们当了天子的臣,也是天子的奴,众星拱月地匍匐在王上脚下,可王上身边从来不缺奴。
城中唯一一座将军府与内城隔着西市,算是离王宫最远的高官府邸。
将军府原属于前朝的破阵将军,老将军一生南征北战,威震四方,是王朝军中说一不二的护国忠良,因此树大招风,新王登基后迫不及待地莫须有废了这位破阵将军。可怜老臣碑书枯骨功,最后却在天牢铁窗里廖落了此生。
后来,与新王同样年少而血气方刚的秉政将军住进了荒废的将军府,也一步不差地走着破阵将军的老路。
府邸正门雕梁画栋,青阶碧瓦。朱漆大门外这时踱进一位老妇,发髻皆白却簪着一支红珊瑚步摇,华贵而不雍容。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丫头,约摸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略黑却面容姣好,眼中看着是一派天真,四下张望着偌大府宅。
将军府入门第一道不是厅堂,放眼只见一片苍翠竹林,林中水流潺潺,连廊曲折幽深,池中竹影随风摇摆。
穿过竹林,丫头其中一位终于忍不住叹道:“我原以为将军府里处处是刀架木桩,想不到秉政将军审美如此别致。”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芳婆婆,想来秉政将军也是位有名士风骨的人。”
芳婆婆闻言淡笑,扭头温和道:“将军不喜旁人称他封号,日后你们在府上走动,只道异将军,或直呼将军便可,喊错了,要杀头的。”
两人应了是,便不再多言,追随芳婆婆向内院走去。
她们都是将军府刚从外地里买来的女侍,因家道中落被迫卖身,知书达理又不卑不亢。听芳婆婆说,异将军原是不满奴隶买卖的行当,因此府中极少卖身奴,外侍从男子居多,且大多是军中调下,突然有用到侍女的地方,这才买了她们来。
在芳婆婆口中,异将军国中栋梁,人中典范,却不知这位将军也不过与她们一般的年纪。
内院形似长方,三面有门,正中一方花坛,正对便是异将军的书斋。三人从左偏门走进,沿圆石小径来到一座院落前。
院中无人,只听风声凛凛。芳婆婆于是停下,转过身轻声道:“以后这里的主子便由你们侍奉,万事不能怠慢。将军性冷,出半分差错可都能要你们的命。”
言外之意,就是要她们盯死里面的主子。
两人自然是听懂了,面面相觑片刻后,问道:“敢问婆婆,这里住着什么人?”
芳婆婆像是预料到她们要问一般,眼角沟壑缓缓舒展开来,道:“老身伺候将军七年,这位雁姑娘,可是第一位被允许住入内院的女子。”
言毕她迈步离去,留下两个丫头思绪万千,心猜她们莫非要去侍候未来的将军夫人。
院中零星散布几间房阁,主楼两层,檐匾上书邀月今夕四字。两人原想轻叩房门待命,手刚搭上门环却听得咿呀一声,房门自开。
“雁姑娘在吗?”两人转着眼打量门里,刚踏进房中却同时感到腰间被人一点,顿时双腿失了气力跌坐在地上。
房门被人合上,雁姑娘于门后终于现身。
世间极少有人能驾驭红衣,可这位姑娘一身极艳的绯红却不违和,眼角微挑眉飞入鬓,确实是天生美人相。怪异的是她黑发只齐肩,不梳不挽无簪钗,即便如此也有一番风情。
她饶有兴致地抱臂打量着地上二人,眼中带着笑意:“闻人异那个狗贼,是让你们来监视我的?”
两人面露惶恐,一时不知这位出手狠准又能把当朝秉政将军称为“狗贼”的女子究竟什么来头,连话也不敢多说。
见她们不答,梁雁便又开了口:“我的能力你们见识过了,跟在我身边,不比跟在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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