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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长泽离开的时候。

    他一个人带着相机去了大理古城。走到碎石铺成的干净青路上,两边是一排排门面,洱海的一抹蓝隐隐的从长路尽头漏出来。走到玉洱路中段北侧,苍山下,有一处公园,里面有成片的曼陀罗花。二月,正是它们的花期。那一大片曼陀花里,朵朵花瓣里透红,泛着红光。正处黄昏时分,苍山背后大红大紫。这时,除了天边的一抹红,洱海的一抹蓝,还有这片曼陀罗花里泼出的三分日色。

    分别那一天。莲莲哭成泪人,长泽心有不忍,也不让她送自己,独自提着行李去车站。只说等明年安顿好了,自会来接她。身后,莲莲低低的呜咽声越来越小。他还是不忍心,回头再看了她一眼。莲莲一脸白里透红,像个迷路的小孩,茫然若失地站在湖边,用袖子擦眼泪,她的红裙子被湖风吹得像一朵绽放的曼陀罗花。

    湛蓝的天,澄清的湖,火车在云光水影里驰骋而去。

    长泽带回去的鲜花饼和卷蹄很快被大家分着吃完了。毕业前的半年,他找了一间小报社实习,做外出摄影师。要等到正式毕业,才能转正。实习生工资虽微薄,但好在工作内容较轻松,空闲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日子过得很平淡但充足。周末休息,他会听贝多芬的钢琴曲,看海明威的,自己煮咖啡来喝。自得其乐。一切都在他原先计划中,缓缓进行着。

    沈若澄和林素濛经常外出写生,萧远承搬到了戏剧社安排的宿舍。院子里一下子冷清了很多,常常除了他,只有许煜明和颜银因。许煜明还在那家酒吧里驻唱。

    颜银因换到一家外资上班,她每天下班找长泽学英语,她学得很快,短短三个月,已经可以和公司里的外国同事交流。老板给加了薪水。

    发工资那天,银因单请了长泽去外面吃饭。回来的时候,已是夜深,两人迎风走着。

    “等毕业了,你要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自然是要留在这里的。”

    “你呢?”

    “我也是,不然,何苦辛苦来。离乡背井,又无依无靠的。再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话总是没错的。”

    “以前,我对女人的看法都是柔弱的,需要扶持的。你倒很有主见和魄力。”

    “不过你一个人在外,家人不担心吗?”

    “担心?”

    银因冷笑一声,

    “担心确是没有的事,关心我值多少彩礼倒是正经。在我们家,男婚女嫁,听天由命。偏最大的婚事,自己反而做不了半点主。但是,这个男的,总要是我自己选的才行。再说,也只有心性差不多,脾气差不多,才能相处得久,不然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到头来不过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我最烦为了一点点聘礼,讨价还价,也不顾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眼皮子也忒浅了。说深一点,如果我嫁的人是只甘心于得到一个女人的男人,那么他有本事,现在给我这一点聘礼,但他绝无本事,以后给我这一生保障。我现在为了一点钱,嫁给他,解决了一时之困,穷的却是一辈子。”

    “但是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过来了吗?”他问。

    她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

    “一纸婚书,签字画押,然后男婚女嫁,同床异梦。这是旧时一代人的悲哀,而最悲哀的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或者说他们也无力纠正自己的错,只有照着旧时的模式,一错再错,反正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横竖结果都一样,死与等死。就这一点差别,不反思的人自然也不区分。不过这也是时代和家庭的局限性,对一个连温饱都有问题的人,绝不会去追求清风明月。就好像过去以土地为生的人,土地不能移动,所以注定了他甚至于他家世代都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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