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到十五覃毛子最快乐。
覃毛子和死人抢鞭炮,在坟茔间。
覃毛子向活人扔鞭炮,在灯会上。
覃毛子挨打了,采莲船差点被他扔的鞭炮引燃。
躺了几天,又和活人和死人凑热闹。
好像哪儿都少不了他。
晚上跟着灯笼撵,若是遇到摆拦船儿的把式,他会毫不犹豫站出来。
队伍被拦在了院门外,地上摆了一只新鞋底和一把旧镰刀。主人叉腰,咄咄逼人的架势。
领头的猜到九霄云外,想象力游走在四海,主人仍乜斜着眼。
黑压压的一群人开始抱怨,纷纷质疑。颤动的人头,垂头丧气的灯头。主人是个老古板,轻易不给台阶下。
领头要放弃,转身离去。主人一笑,像是在说:“就这水平,还出来玩灯,白拿主人烟和酒。”
覃毛子蹿了出来,一把拉住领头的手。
“这位哥,等等,让我看看。”
领头的一看是他,瞪着眼。
“少充狠,装疯卖傻要看时候。”领头说。
“呃,话不要这么说!有刀大家磨,有话大家说。”主人说。
“主人家,你摆得有意思!不过对我是小菜一碟,想当年我一人猜完整阶檐的谜,主人把家里能用上的家当全用了也没拦住”
“先别吹,猜得出算你一条好烟。”
“这还难得到我,这面子上的意思是‘新的一年’,深一点就是说‘辞旧迎新’,”覃毛子说,“主人家你满意不?”
主人一愣。
“哈哈,还说个么子。娃儿倒茶装烟,迎客,顺便拿条整烟。”主人笑着大喊道。
烟覃毛子得了两条,一条是主人给的,一条是领头给的。
两条烟他抽了一个月。
守得住初一,守不住十五。
快乐总是短暂。
翻春后的油菜花填补了大山遗留的空白,黄绿交错之间孕育着希望和和谐。风拂过,油菜花水波般起伏荡漾。那花,无所顾忌c杂乱无章地开着,谈不上优雅。香味有些淡雅,对于春天,这似乎不是隆重的仪式。它终于落寞了,边缘了,沉默了。蜜蜂总是它忠实的信徒,嗡嗡地祷告。还有些小甲虫,小臭虫在它的花心爬进爬出,是花的魅力所致它们另有所图,很难说。
油菜花是春天不过时的童话。
一阵风吹,一场雨过。
覃操在油菜地里割紫云英,全身比紫云英还湿。四野阒静,油菜密实处,传来几声阳雀叫声,还有些稚嫩不成熟。
若是能见到阳雀,那该是多么幸运啊!
他悄悄向叫声靠拢。
“傻瓜,是我。”油菜密实处传来李露的声音。
“露水重,快出去,打湿了会感冒的。”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说什么,什么我不怕你不怕的,不懂。”
“你就装,你不就是怕被别人发现了丢你的脸吗?”她假装生气地说。
“随你怎么想,得了病别怪我。”
“不怪不怪,我哪来那么娇贵呀,上次掉到河里,也没怎么着。”
“上次”
他脸发烫。
“上次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又怎样,看你不担心我。”
“你呀,长不大。”
“我们来对歌怎样?你可不是我的对手。”她说。
“对就对,谁怕谁?”
“我先唱,你听着。”
她唱道:
阳雀叫的贵贵阳,哥哥心思难思量。
葛藤有心紧紧缠,就怕椿木难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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