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27年晚春,街道四周处处春意,可风中寒意依旧没散去。一道背影瘦削挺拔,踏入了京城棋盘街旧址最大的一家银铺内。
四海堂金家,不论黑白都会贴给三分薄面。金老爷子是寄听白歃血为盟的老兄弟,在关二爷跟前可是点了高香烧了黄纸磕红了脑门。
北面道上生意,有六成要经过四海堂分润下去。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生意流水来此拜个码头。
难怪有人说,连金家看门口的小厮,眼睫毛都是空的。等闲人物柜面几位先生就可应付过去,真正管事之人是一个都见不到的。
此时已黄昏,今日是晚春时节难得的好天气。京城建筑大多座北面南,夕阳余晖追着来者背影,留在了门堂外。
门堂处专门接贴的下人还没上前,金家长房第四代掌旗人物,金九爷,足下生风迎在了来人身侧。大门内外,其余人等顿时垂下目光。
“大哥,老爷子下午已到了后堂安神院,就等您来。”
“嗯,让老爷子费心了。”来者皮衣皮帽,一身关外打扮。汉子摘帽,在掌间拍了拍,头上发色闪着淡淡金芒。
金九身高六尺筋骨壮实,豹眼浓眉,浑身精力弥漫。但眼前这人比金九爷还高一头,眉淡神清。有骨子凉意在四海堂大门内沉沉散开。
双目开合,男子瞳孔内的神光似乎也蕴藏着金芒。金九被来人目光扫过,低头侧身迈开了带路的步子。
自己大哥性子冷烈,向来不喜多言。几兄妹中,只有漠儿能在他面前撒撒娇。
来人正是已在红尘闯荡四载的寄凡。他是应邀而来,来接老爷子手中最重要的一票暗花。
今朝已是民国二十七年,神州大地龙蛇起陆。去年日军狰狞尽显,北面地界愁云惨雾不散。
寄凡这次再踏入北京城时,却发现民心民意起伏。台儿庄一役后,整个京城活了,比过大年还热闹。
民国23年秋,寄听白离世。寄凡一把火葬了抱玄观,整楼子书都陪着老人去了。
寄听白嘱咐过寄凡,死后他不留坟。人在江湖,没有不结仇的。寄听白朋友少,仇家嘛不要太多!这事,寄凡怎会愿意,压根没听寄听白的,不但留了坟还立了碑。碑上寥寥数字,顾半莲之墓。
寄听白本家姓顾,遁入道门后才改的姓名。
那年出山,寄凡拿着老人名贴,进京拜会了金家老爷子。当时时局纷乱兄弟同室操戈,寄凡不想参和这潭浑水。金老爷子不愧是生意人,精明得很,一眼就看出了寄凡的价值。于是,关外佣兵道上龙吟虎啸。
寄凡奇货可居,金家下本更重。金老爷子知道,唯有用情谊方能系住寄凡这条龙,为己所用。
金家第四代长房嫡孙,老爷子最看重的曾孙金九,当晚就跟在寄凡身后去了关外。
佣兵这个行当,黑白通吃,和立旗占山的绿林豪杰是两码事。人贵精不贵多,五六个足够。关键是财,人无财不立。寄听白留了个惊喜给他,金老爷子让他知道,这世间还是有一种叫男儿情谊的东西。
四年时光,大漠边关佣兵道上,头一把交椅换了人。龙铎大名无人不知,可这支六人小队的头领却没多少人见过。甚至有人推测是金九,这支队伍根本就是金家接班人在练兵。
金九在寄凡身前引路,穿门过院。明里暗里过了十多处卡子,才在一位老仆恭迎下,入了一座精雅别致的小院。
金家这座宅子可是有着来历,是前朝某位王爷的故居。当中布局飘着南派味道。这小院内外,寄凡能察觉的目光起码不下七八对。
金老爷子已百岁开外,神情健硕,人精一个。
“老爷子,久等!”寄凡点头打了招呼,在堂中左首坐下。
“来了,看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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