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碧凤和鸣（下）

    “吃菜，喝酒，别的少说。”黄氏悄悄触碰了一下张柬直。张柬直立刻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他不明白哪句不该说。此时裴炎也在给张柬直使眼色，裴炎是知道事情原委的，黄氏为了让裴炎一起劝上官仪，她把梦告诉了裴炎，也特地嘱咐裴炎要多劝上官仪少说为妙，至少是当下要少说再少说。

    “老爷你不是要吟诗吗？”黄氏有意叉开话题。

    “哪还有心情吟诗！不过说实话，这个女人确是个奇女子，她要迁都洛阳，我细琢磨过，此乃高瞻远瞩之举。”上官仪说。

    武则天倾慕上官仪，恐怕还不止是上官仪的诗歌和血性男儿的品质打动着她，更有上官仪能看懂武则天的心思，甚至暗地里佩服她。迁都洛阳能得以顺利实施，就有上官仪的支持。世人都以为武则天要迁都洛阳是为了和高中皇帝花天酒地逍遥娱乐，也有的人说是为了躲避王皇后和肖淑妃的阴魂，只有上官仪看出来武则天的真正用意，志在长远。自唐朝建立后，历经太宗c高宗两朝拓土开疆，疆土得到不断扩大，东极海，西至焉耆，南尽林州南境，北接薛延陀界。东西九千五百一十一里，南北一万六千九百一十八里。由此，长安的地理位置发生了变化，地理偏西，失去了居中而摄天下之长。而洛阳就不一样了，西接关中盆地，东连华北平原，自古就被称为“天下之中”，就黄河c长江两大流域来说，从洛阳出发，北通幽c燕，西接秦c陇，东达海c岱，南至江淮，距离大体相等，占据居中而摄天下之利。更有“太原蓄巨万之仓，洛口积天下之粟”之利。

    “两河下游自古以来素有粮仓鱼米之乡的称号，可解决民食问题，民以食为天，这个问题不是小问题阿。”上官仪继续说。

    “兄长这样说来，小弟也是佩服了，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胸怀，了不起，只是女人终归是女人，不可太造次，更不可有蛇蝎心肠，杀李家后嗣。”张柬直说。

    “这点我与老弟有同感，无故废李忠太子，这口气我还憋着呢。”上官仪说。

    “老爷，喝酒就喝酒，提那些做什么？废谁立谁，那都是他们皇家自己的事情，皇帝都没了意见，我们做臣子的何必抄那份心呢。”黄氏插话道。

    黄氏一直在一边守着他们说话，一听他们议论不该议论的话题时，就及时去岔话，或者劝导。

    “你懂什么？太子就是未来的天子，关乎到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我们做臣子的哪有不闻不问之理？”上官仪把黄氏的话顶回去。

    “老爷，祸从口出，忍得一时，行的千里万里。”

    黄氏故意抖出方丈的警言“祸从口出”来提醒上官仪，意思是说，你可以不听我的，但是你不可以不信高人在指引啊。

    “忍，忍，忍，你天天就知道忍，我都快忍成下官姨了，以后干脆你拿了女子的衣服我穿上得了。”

    此时的上官仪，已有七分醉，他直言不讳的秉性，完完全全地被酒精给烧起来了，哪里听得进黄氏的话。

    “七尺男儿，当为大丈夫，方不枉为来世走一朝。”

    亦有七八分醉的张柬之，哪里听得出黄夫人话里的玄机，他只管拿鼓风机吹旺了上官仪的性子。

    黄氏啜泣着走了。一会，她去叫醒儿子上官庭芝，她要儿子去劝说父亲。上官庭芝劝母亲安心，说父亲一路都是这样过来的，他直言不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即使要劝也要等到天明，酒醒时，才好劝。此时，正是醉时候，劝了反倒激了他的性子。黄氏听上官庭芝说的有道理，便回屋里等，不再管他们说什么。

    黄氏走后，已是子时，下旬月已经偏西，草丛里的蟋蟀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有清冷冷的月光，照在院子里，好似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发生的人间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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