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邑城中,帐内案上一壶温酒,压住宣纸数张。卿寒执笔轻绘,却又蓦然一张张掀起揉碎掷地。
“卿寒”
卿寒抬指一掀,不愿多言,仍是涂笔数画,掷满一地宣纸。
“卿寒!”十四微步按住卿寒纤指,“你平日从未如此,今日怎么如此反常?若教五哥看到,你让他该如何想?”
卿寒气道:“让他看到也好,我若不这样,他倒还忘了我的存在。”
“原来如此”十四微微垂眉,叹道,“我亦不愿看五哥孤身赴险,可五哥的脾气你又怎会不知?如今但凭你我,都无法让五哥回心转意。”
卿寒眸中泪花一闪,却又忍泪:“ 即便如此,此事也不能便随五哥之意去了。此朝一战无论如何,我定不会让五哥去。”
“此话何意?”
卿寒松开指间阵图,低眉思忖:“明早五哥出战之前,我会再去一趟五哥帐中,若到那时,五哥还不愿留下,我便”
十四会出卿寒的意思,不由一愕,良久才道:
“你真的忍心?”
卿寒不言。倘若如此真能让墨千离留下,她自当忍心。
“到时还望你替我稳住阵前军心。”
十四点头:“此事你放心便是。”
卿寒长叹,与十四对视一眼,欲说却又止唇。
“十四殿下,郡主,”帐外萧酌微言,“五殿下唤你们去主营。”
“知道了。”卿寒扭头一眼出语,微忍哽咽,转身铺平阵图,重新叠齐方才捧起出帐。
十二月,冬风凛冽,拂开卿寒的发丝,吹起羽白色的雪狐披风,也掠过卿寒手中墨迹未干的数张阵图。
“五哥。”
十四与卿寒入营,只微一点头便将手中阵图置于案上,不再多言。
“嗯。”墨千离随意拂开几张,便交由萧酌之手,“今日便将此阵图交给将士们传阅,明日一早,务必熟悉此图。”
萧酌不由觉此事难办,却也只好拱手:“末将遵令。”
墨千离点头,负手远眺,透过帘帐缝隙,天边正一片青山绿水。
“还有一事。”十四道,“先前三城的守将,五哥打算怎么处置?”
墨千离淡挑眉眼:“此战胜负难定,本王已派此三人先行白郊。”
“殿下,”萧酌拱手又言,“如今定邑战局难解,殿下为何不与泯王殿下于白郊会合之后,再行定夺战策?泯王殿下虽有私心,但御敌之事”
墨千离冷冷回目:“白郊地势易攻难守,突厥若至白郊便一马平川,此时不战,又更待何时?”
萧酌点眸,自知墨千离心意已决,再劝无用,便只好转而问道:
“如此明日出战,殿下当真决意孤身一人去?”
墨千离轻叹:“明日我只带骁策军与莫将军前去,其余将领,均留于营中照应。”说罢看向一旁的卿寒与十四,“营中众事,交由十四殿下与清平郡主斟酌。”
卿寒道:“五哥,此战无论如何,你必须带我们二人中一人前去,若遇了事,也好商议”
墨千离思忖片刻,只是摇头道:“定邑地处天险,此城若破,突厥便可一马平川。你们二人,必须留于城中应付众事。不必多言。”
卿寒低眉闭眼,莫天云趁时拱手而问:“敢问殿下,明日我军当于何处与突厥决战?”
墨千离叩指于城池图上一处,声音微冷:“此处,响沙岭。”
翌日清晨,朝霞染风,斟开定邑城前一片寒霜。
卿寒自帐外入内,一身雪狐披风夹杂碎冰裹挟而来。墨千离淡看她一眼,面容微凝,分明意识到什么,却又抿唇不言。
“五哥,此战你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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