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历史上,欧阳必进任两广提督晚一年,为剧情改了)。知道两广局势不妙,欧阳必进尽快上任,不顾南方道路正在汛期。
这样履历辉煌的高官欧阳必进,当然不会把一件葛衫的价钱放在心上。
但眼看着汪老太终于禁不住顾桐的求助,收下少得可怜的铜钱算定,找出一件粗葛短衫和下裳,除了干净之外一无是处,欧阳必进还是动容了,正色谢过,才进屋去换衣。
顾桐见这老头就觉得亲切,主要是欧阳必进肌肤细腻c营养优良且隐约傲然的姿态,更接近他来的那个世界的老头们,让他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愉悦心情。
自然也乐意顺手帮到底,向汪老太讨热水拧了干净布巾送进房间,乐哈哈道:“这位老师,擦干水再换衣服,不然还是会生病的。”
欧阳必进还以为这小书生领悟了本官的王八之气,跑前跑后装出佣仆的殷勤,不过是想讨好了大官好混得好处,耍些小聪明罢了。
如果不是激赏顾桐激流中舍己救人的仁者心肠,哪里肯给脸让他贴身跟随?既然这么想,自然被服务得心安理得,只淡淡“唔”一声,接过热布巾,继续当顾桐透明。
本来就没指望萍水相逢的老头怎么回报,顾桐揉揉鼻子,直接回到门外。
汪老太已经撮了一张长条木凳在树下,正捧了大半碗热汤,笑眯眯招呼道:“小哥来吃些米汤。”
顾桐刚要接,转眼见汪家那小孩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眼睛却像是要掉进米汤碗里。顾桐再饿,“再苦不能苦孩子”的教育在耳边轰轰作响,习惯作祟,连忙端过米汤递给孩子,招呼他喝。又连连道谢,还笑道:“晚辈顾桐,汪嫲嫲喊我阿桐就好。”
汪老太赶紧搂过孩子,粗糙的手背抹一把眼角,叹道:“桐小哥莫笑话,正是青黄不接时,家里喝了好些天糠粥,全靠苜蓿熬春荒。闻到米香,这小儿便馋得没样子。”
小孩根本无心听大人说话,只直愣愣盯着碗。
见汪老太招待客人的决心,顾桐只好一扬脖子,咕咚咕咚痛快喝下半碗米汤,再递给小孩,他接了碗,一溜烟跑不见。
顾桐拱拱手:“不知汪嫲嫲怎么熬的米汤,好香!不知能否再来一碗只怕那老丈淋雨泡水的,也需垫垫。待我们去信州城里,他寻着家人,就无事了。”
絮絮闲聊着,顾桐不由牵挂顾二姐:她跟同村几位妇人同回家,肯定不会有意外。但天色将晚,她一个人敢不敢入睡呢?刚刚遭灾的信州城多半秩序混乱,找人不容易,总算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好处,是顾九多半找不到逆水的船回玉山,不太会半路错过。
心思浮动,顾桐在某一瞬间,突然有一丝明悟:这个世界猝然变得鲜活而真切。大明不再是一场荒诞的梦,也不是一个升级打怪游戏,顾桐正在经历的,是这血肉之躯的真实人生,淋雨会冷c被敲闷棍会死,跟亲人失散会想念天灾人心都难测,他得傲娇老头和汪三伯先后相救才死里逃生。汪老太温暖的眼神,更让顾桐心里像是堵着什么,没法精准计划下一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总之先想办法进城。
欧阳必进习惯了佣仆伺候,自己擦干且换衣服并不顺当,幸亏他个性不急躁,慢悠悠一边回想,一边尝试。
农家土坯房不太隔音,听见外头老妪跟顾桐闲聊,这家主名汪三,村名是湖州尾,很靠近信州城码头,属广信府上饶县管辖。
家里没有地种,汪家儿子一直在铅山河口镇打工,帮往来船只装卸茶叶,还能有些闲钱寄回来养活父母妻儿。今年被点差役,去五十里外的驿站做苦力,年底才能回来,顿时就饥荒了。儿媳为多留口吃食给才周岁的儿子,前不久饿得逃回娘家。
乡里妇人不出门,汪老太生平走的最远的路,就是当年从十五里外娘家枫岭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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