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尤世彦是书香门第之后,从小诗词歌赋里长大,记性是顶好的。那天他碰到顾昕慈的情况实在特殊,他就算想要忘记也很难。
顾昕慈见他竟然还记得自己便有些惊讶,心里又怕他把那日事情都当着顾长生的面讲出来,赶忙上前应了一句:“大公子日安,上次来府里太匆忙,忘了给大公子请安了。”
尤世彦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出温和的笑意来:“小哥客气了。”
他年纪轻轻就做了孝廉摘得桂榜,自然不只在读书一科着道。
顾昕慈抢上前说的这句话,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想让他隐瞒两人第一次相遇的过程。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所以尤世彦走到嘴边的话直接咽了下去,心思一动就也跟着客气起来。
大管家也不知道这小顾当家跟他们家大公子是认识的,随即忙上前介绍道:“大少爷,这二位是顾记窑坊的顾当家和小顾当家,这次咱们家要添置一批食具,是请的顾记来掌窑的。”
他这话说的倒是巧,顾昕慈承情,赶忙给尤世彦行了个礼:“小可姓顾,名宏远,是青叶村人,这位是家父。我们顾记的瓷器,都是祖传的手艺,此番能得贵府青眼,阖家上下都高兴得紧,定会卯足了劲做好这一次的买卖。”
顾昕慈是个生意人不假,她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讲大道理,但在这景梁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恭维话可以一句都没有少学,一张嘴甜得很。
尤世彦还记得他那日哆哆嗦嗦的样子,如今见这高瘦青年穿了藏蓝色的斗篷一脸笑意看着他,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来。
顾昕慈长得清秀温婉,穿起男装来难免有些女气,但看起来却也并不别扭。
尤世彦从小在大宅门里打转,他们尤家书香门第百年望族,他见的最多的就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他自幼一心只读圣贤书,家里的事情有他母亲和管事们操心,今个算是第一次接触顾昕慈这般油嘴滑舌的生意人,倒也十分新鲜。
“小顾当家真会说话,这些琐事我都不太懂,你们跟忠叔定就是了。”尤世彦说罢,一撩衣袍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喝起茶来。
说实话那茶不过是门房管事惯喝的往年陈茶,尤世彦这样身家的大少爷捧着茶杯,却不嫌弃地一口一口喝进嘴里,反倒叫顾昕慈也跟着新奇了一把。
大管家是看着这位金贵主长大的,多少也了解他的性格,因此也不去打扰他喝茶,忙过来跟顾家父女谈起事来。
顾昕慈把她画好的画样一一取给大管家看过,后又讲了他们目前能做的器型。
汉人一贯在吃穿用度上精细惯了,千百年来,光食具画样就种类繁多。
平素吃饭用的盘碗盆碟,吃茶用的杯具茶宠,饮酒的赏瓶酒盏都属此列,此次开窑,尤家选的是最好做的盘碗盆碟,如果顾记做得好,那再谈别的也不迟。
这也正中顾昕慈的下怀,他们这些年来为了多出瓷器挣钱,做的也确实以这类为最多,第一次同尤家合作,当选这一类出的品相最稳定最精细,如果这一次尤家能满意,那么继续合作也并不是难事。
大管家很快就跟顾昕慈定好了画样,然后两个人又谈起了合作事宜,顾昕慈做了好几年生意,谈起这个更是头头是道。
他们定好开窑的时间,又说起价格来。
“大管家,您上次也说成品都按市价,残次品都给成本,这事还作数吗?”顾昕慈问。
大管家笑笑,点头道:“自然是作数的,但稍有裂纹的次品我们也是要的,炸裂的就不要了。”
“成,大管家就是爽快。”顾昕慈也笑,这一次开窑他们是专门给尤家和鼎膳斋做的,就算有裂纹,但那花样早就定好,他们为着顾记几十年的口碑,也断不会外卖,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