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缓缓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愿听老衲一言」
不知为何地警戒,千叶看向对方,有意相难道:「方丈虽信千叶,但千叶不信方丈,该如何」
「信不信在老衲,非在施主。」
「那听与不听,有何差别」
「此心在施主,不问自明。」
千叶传奇略微沉吟,当是默认,僧者颔首道:「三际求心心不见,两眼看前眼不见。凡事不能太尽。」言间,竟是劝解。
千叶传奇心头微震,不动声色道:「方丈有教于吾」
老方丈转动念珠,一手持敬,「施主机缘,方才已现。」
千叶有所感应,又走向龛前拾起那张卷纸观阅,见那字迹古朴,笔力苍劲,落于斑黄纸上,存在的岁月或许比自己还久远。上头所记,乃是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的句子,其曰:譬如有人,二人相忆,二忆念深,如是乃至,从生至生,同于形影,不相乖异;譬如有人,一专为忆,一人专忘,如是二人,若逢不逢,或见非见。
其时,大势至菩萨曾以自身修行体悟,喻十方如来与众生之缘,以鉴众生佛法之心。谓佛之于众生,如同人世相连:譬如两人间相互忆念,且念之深,生生相感,便有如形影相随,永世不忘。
反之,若有两人,一人无论何时何地一直在想念着另一个人;而另一人却从不放在心上。那么纵使相逢或相见了,由于另人毫无相念之心,纵使相见,亦如不见;纵使相逢,亦如不逢,终是形同陌路,擦肩而过
纵使相见,亦如不见;纵使相逢,亦形同陌路千叶领悟及此,心神彷佛顿失依凭,纵勉力持定,却仍略退了数步,悄悄攥紧了手。想起与那人过往种种,万般求不得c给不起。怎知「若逢不逢,或见非见」字字心惊,字字无缘
老方丈深深垂首:「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施主善自珍重。」
必伤c不寿,又如何千叶顷刻收摄心神,心意已决,静静抬眼道:「方丈透彻,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无奈千叶受教,却难领教。抱歉了。」
「唉,既不回头,何必不忘」老方丈双手合什,躬身歉道:「是老衲唐突了。」
向来他虽知佛,却不从佛,千叶朝眼前垂目慈笑的佛像望去,仅道:「方丈有心,但今日千叶本要一会故人,怕早是断不了心,请了。」
「请。」老方丈拜持念珠深揖,悠悠低叹,回头诵经。
终究情孽缘重,因果难断。一寸相思一寸灰,众生芸芸众生痴。
佛殿本是无关世事纷争之地,惟此刻侧边厅堂处,成排的经钟默静,檀香盈绕,一方宽敞的优昙雕花案几上,茶具c棋盘安置,顶上黑白势子纵横交错,局已凛立。
悄然间,一袭玄紫翩然临至,于蒲团上坐身,那眸光深邃清湛,白皙似玉的指端正缓缓自棋盘边描摩而过,如思如量。棋盘似有感应,流线般的光泽隐隐浮掠,光影交错。
时刻已近,环绕山间的千万梵钟蠢蠢欲动,带动厅内的经钟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回晃摇,厚实中有种如履薄冰的险峻,像是地动前低沉的天地鸣吟。
这一路走来,他身心流徙四方,失机落节,却未曾失去过自我;只因为尘世之中,一旦确定了方向,便不该再有犹疑。
世如棋局,棋如人心,局机若起,必是大计。千叶传奇凝眸深望,微冷的山岚自寺门吹进殿上,撩动了一身衣,蓦地,那指尖终于抚上黑子,随那清定的声音,悄然起局:
「滚滚红尘,推吾入世。」
其间,远方山脚处,一道莲影幻光飘旋而落。
山顶佛殿内,玄影持续移子:「立场,是分化的源头;信诺,是对立的界线。」
莲光消散,一道紫白影形影骤现,直往山间云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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