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一个如泉溪泠然澄澈的声音响起,秦年警惕的心一下子得到安放。
“在想什么?”钟离央就站在石头背后,晚风送来他刚刚出浴的香味,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我来了这么久都没发觉,嗯?”
“嗯”秦年不知怎么,就嗯了一声,知道是他,也不回头。
“在想什么。”钟离央又靠近她几步,与她并肩,将一裘斗篷披在她身上。
“刚刚在想谷夫人”秦年总算转头看了他一眼,只一件里衣,“你不冷吗?你怎么在这里?”
“谷夫人在宫中,我找了人照顾,吃穿住行都比外头好得多。”钟离央完全答非所问,他一个翻身,坐上石头顶,“上来。”
他伸出一只手,想拉秦年,秦年没有接应。
“坐在这里,能看到全部的湖,远处的山,躺在石头上看星星。”钟离央看着秦年的背影,“小时候,学不会师父教的招式,被师父责罚,晚上就偷偷来这里,解闷。”
秦年回头望向高处的他,他仰头看着星空。钟离央也有学不会的时候吗?
秦年也一跃身,跳上石头,坐在钟离央旁边,望着眼前暗夜中水天两月,头顶星河惹飞燕,美得乱人心扉,静得思虑纷飞。
她道:“美。”只是夜幕降临,大多都看不清。她用不着转头看他,她知道钟离央一定在看着她。
秦年抬头看着星空,好一会儿不说话。
奇怪,每次他总是在自己狼狈或者情绪化的时候出现,自己又会不自禁地向他倾诉,说完心中总会舒畅许多,之后见面又莫名的不自在,心安定了,手脚却无处安放。
“钟离央。”秦年终于开口道,“我我不开心。”
“我知道。”秦年散着的长发时不时被风吹向钟离央的脸,挠得有点痒,“所以,对不起。”
“什么?”
“是我才让你被他骂的。”
秦年摇摇头,犹豫着说:“不是。”
“我刚刚洗澡的时候就在想,终于想到了,向天阑小时候,半夜肚子饿跑到厨房偷吃东西,被师父抓住,脱了裤子光着屁股吊了房顶一天一夜,那时候他十二岁。”钟离央叙述着往事,即便是趣事,语气还是很平淡,“师父不让吃宵夜,他大概也沿袭了这个戒规,我不知情,秦年,对不起。”
“没事。”秦年看着他,良久道,“那师父,对师祖的感情,一定很深吧。”她隐隐约约猜到,师祖应是不在了。
秦年不确定他有没有笑,即使距离很近,也看不清他的脸,她直觉他是有笑的,钟离央敛了敛自己的襟口,道:“他,呃以后再跟你说吧。”
“嗯。回去吧,你穿太少了。”
这下绝对肯定钟离央笑了,秦年听到他短促的笑声了。
秦年问:“笑什么?”
钟离央不答,把手去牵秦年的指尖,秦年被吓得一下子弹起,跳下石头。
二人返回,钟离央低声哼着一曲歌,是秦年没听过的,歌声轻轻似飞羽,如墨晕开。
“洗完澡早点睡。”钟离央离别前嘱咐道。
秦年应声好,脱下斗篷还给他。
“就放你那。”
“不要。”硬是塞给钟离央。
檐上灯笼高照钟离央的脸,脸上写的应是‘无可奈你何’,便抱着斗篷走了。
云雾遮挡明月,濛濛细雪,还未来得及下落,便化作水滴,夹着风吹入窗,恰逢一曲笛,悠长盈柔,婉转处圆滑,缥缈飞升,好似要随长风携星月去至天上那边。
不眠又几人?
次日,大牛送来衣裳,和一堆军案。
钟离央那个眼神简直是要把谷沛给吃了。不错,还知道叫大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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