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店驿离江边有两个时辰的路,几人到时已是后半夜,人困马乏。江风冰凉,带着滩涂上的芦苇飘动,鬼影绰绰让人有些不安。
屠方羽莫名其妙想起了鼍神,回头把五什长看着,五什长点点头,看来他也在想这个事情,两人对视,不禁苦笑。
借着月光,泥滩里有些粗大倒伏的树木,隐隐约约看起来就像鼍龙趴在那里,两人心照不宣,都绕行开了,江面倒是平静日常,一条水师战船停在不远处。曲中直摸出火引子点燃火把,按照水师的信号挥舞起来,不多时,战船上回了信号,放下一条小艇来。
只是水师没料到他们带了这许多马匹,只得把船上绞盘和吊臂临时安装起来,等把他们连人带马接上船,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还好这里已不是北军势力范围,众人提心吊胆看着马匹被吊上船,这才长吁胸中一口凉气,起帆东去。
这条战船名曰白鸽号,是橫澜水师的乙级战船,比楼船小上不少,但是也远远超过了当日进攻铜山之时屠方羽乘坐的缉私快船。战船上有水手水兵六十余人,一半人在底舱休息,逆风时摇桨,另外的人负责帆锁弩炮观望之类,有条不紊,
只是这船名不知是谁人所取,毫无杀气可言,屠方羽看船头钉上的铜字不由发笑。
“校尉何故发笑?”
屠方羽回头一看,这条船的水军百夫长站在桅杆旁,一脸没好气的看着他。
“无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罢了。”
屠方羽老脸一红,客气道:“在下武州屠方羽,敢问百夫长贵姓?”
那百夫长约莫二十出头,长的瘦高斯文,只是长时间在船上,脸庞被江风吹老,看上去像是快三十了。
见他客气,百夫长也拱手道:“不敢,在下水师百夫长宁少卿,见过校尉。”
两人并不熟络,互相通名之后也没啥可说,战船乘风在江面疾驶,江风吹的呼呼作响,宁少卿道:“顺风也要明日晌午才到铜山,校尉不如进仓歇息。”
屠方羽搓搓脸,笑道:“快天明了,也睡不着了,就在这看看江景也不错。”
江面一片漆黑,哪有什么江景可看,宁少卿知道他是拘礼,便说道:“听说校尉在双店驿城外与叛军作战,打败了数倍之敌。武州军主力才会同西川军趁机拿下双店驿,校尉武勇实在让少卿佩服。”
没想到消息传这么快,可屠方羽并不想提那次战斗,想想死在湖边的高余岚等人,心里有些难受。宁少卿还想说什么,屠方羽道:“宁兄谬赞,那只是援军赶来及时,否则羽也活不到今天能站在你的战船上了。”
他倒是实话实说,宁少卿却心道此人年纪轻轻却如此谦虚,立下大功也不居功自傲,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敬重。
宁少卿道:“校尉若是不嫌弃,不如去在下舱中吃几杯酒暖暖身子。”
屠方羽见再推辞下去就得罪人了,索性随他进了舱。宁少卿的船舱不大,摆放着一些简单家具,倒是中间设了一个火炉,下面用铁盆装着沙垫着,倒不至于失火。
“校尉莫要笑话,少卿好口腹之欲,平时爱在船上弄些吃食下酒。”宁少卿拿出两个草垫放在地板上,又去小柜里取出一罐酒,两个碗,这人看样子在船上日子过得倒是滋润。
舱外军士提着几条身长体扁如同短剑一般形状的的尖嘴大鱼进来,用木棍穿好架在火炉上。宁少卿倒满酒,同屠方羽先喝了一碗,他这是上好的江南米酒,味道酸甜可口,屠方羽咂咂嘴,拿过酒罐又到了一碗。
看他只给自己倒了酒,宁少卿倒是一怔,旋即明白。早前听闻武州人喝酒习惯自饮自斟,不像帝国人这般喜爱劝酒,看来果真如此。
两人喝了几碗,看那鱼也熟了,屠方羽吃了半条,又喝一碗,道:“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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