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点完了折柳,钱嬷嬷就没在继续说这些事情了,反而很有兴致似地,和她东拉西扯了许多家长里短。又说平安,是个能托付的。
折柳扶着她慢慢地走回针工局,把先前准备好的簪子送了出去,钱嬷嬷还留她喝了杯茶。临走了又问了她的喜好,说改日叫小火者送两匹布给她做衣服穿。
慢慢地走过来,又喝了杯滚烫滚烫的浓茶,还说了这么一会子闲话,折柳这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跳得平缓了下来。她出了针工局大门站定,想了想,这才往了都知监内学堂的方向去了。
太阳已经有些西斜的样子了,这条路正是东西朝向,迎着一路灿灿的阳光走过去,这样肆意而瑰丽的阳光里却透着几分凄惶味道。折柳把手帕子举起来,挡住眼睛,只看着那红墙青砖,脚步又快了起来。
针工局和都知监倒是近得很,折柳路上抓了个小火者问了一声,不过一炷香功夫就到了。站在内书堂门口,她朝着里面打量,原来还在上课,只听得先生正领着读“天地玄黄”,听声音,在里面上课的小宦官似是不少。
她找了个阴凉的角落站进去,明明身上还带着阳光的余热,甫一进去便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她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青石宫路,脑子里全是皇上那张稚嫩却有些阴郁的脸。
怪不得这些日子皇上不怎么来这端熹宫了。淑妃只怕是还不知道目前这境况呢吧?以那位娘娘的为人,她这次却是怎么也不能提醒了。
光顾站着出神,她一时间也没注意内学堂下了学,直到视野里出现一双靛蓝厚底官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后退一步抬起头来。
都知监的职位却是自成体系,毕竟是要跟着皇帝行走的,就算是小太监也不能灰突突的没个体面。又因为走路较多,都知监无论大小太监,那鞋底子都高了半寸。
不是平安。
折柳抬头一看,却有些发愣。这位虽然是公公,可是长相却不似一般小公公一般有些阴柔,反而透着些阳刚。下巴上竟然还有些青青的痕迹
想来是没为宫努的犯官家眷?净身的时候想来不似平常小宦官那样早,才会看起来有些异样。
“这位姐姐站在这里,却是来找谁的?刚刚下了学,我且帮你喊一声?”
这人语气格外透出一股理直气壮的味道,站姿也不似寻常小宦官们有些窝囊,声音并不尖细,就算折柳这等进宫前只是个寻常农户丫头的,也能看出来,入宫前说不定是个大家子弟。
“我找平安,姓李的。谢谢这位小公公了。”
折柳往后退了一步,直靠着墙。不知怎地,她格外不想和这人扯上关系,这人叫她姐姐明摆了就是要以宫外称呼套个近乎,她只木愣愣地回了句话,就又低下头去,仍旧称呼他为公公。
“不敢劳动谢公公了,折柳姑姑,这边走着?”
折柳两只手绞着手帕子,忙忙地低头疾走到平安身边,这才呼了口气抬起头。平安转身在前面走着,她赶紧跟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谢公公。
谢公公却是早已转身离开了,背影还是挺得那么直。平安看见折柳扭着头看他,手上用力,牵着她的手走快了几分。
“别瞧了,那可是勤政殿大姑姑定下来的主儿”
听着平安酸溜溜的语气,折柳在他手心里挠了两挠,这才开口,“你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哪里就看得上那么个花样子?只是觉得这人有些蠢,在这宫里还摆出这么一副架势,姑姑们可能觉着新鲜些,真要是妨着那位内监的眼,被踩死也怨不得别人再说,你可比他好看些!”
“就是好看——些?”平安斜着眼觑着她,“你想得倒是明白,不过这位一般人也动不了——他先前可是皇上的伴读!”
皇上的伴读?怎地居然沦落到内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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