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被炭盆烧的胸闷气短,便一个人偷偷留了出来。
她听说御花园里种了昙花,便想去看看这转瞬即逝的花究竟是个怎么模样。
谁知道她不过一腔孤勇,连御花园的路都认不全,孤身一人七拐八拐地便到了一偏僻角落。她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发现前面有人。
她也并非不知杨潜年少命运多舛,壮志难酬难免阴郁。
明琅从旁人嘴里听到的,永远是祁王杨潜一向是个潇洒肆意沉稳大气。好一个朗月清风的潇洒贵公子。
可今日皇家起宴,若非机缘,她也无从见过今日之杨潜——明明通身珍丝锦裘,粉面玉冠。
本就是人间富贵花,可不知怎的就让明琅打心眼里觉察出一丝颓唐来。
他立身站着,背对着她。
他身边跟着两个贴身小厮——一个给他撑伞,一个蹲在地上给他放孔明灯。
上元佳节,整个皇城俱是喧器喜乐。
偏他一人跑到这园里,冒着半身风雪,非得点盏破灯。
那点灯的小厮顶着一头“华发”,仰头问“四爷,咱还题点什么不”
他背对着明琅,似乎笑了,声音里掺杂着落日的残温,“不了,这般甚好。”
明琅一时间分不清是幻境还是梦境。
她只能静静的看着,看着离她不过一个臂膀距离的那个人一身玄色鹤氅,冒着半身风雪,背对着她。
不知为何,明琅慌张地想要离开。
她明明身处上京,可今日之景象,却像是塞北凛冽的朔风,直逼着她认清眼前这个自生下来便堆砌着珍器重宝的富贵闲人。
待孔明灯渐起,杨潜这才起身。他似乎察觉到背后一人,眼底寒光一闪,藏在大氅之下的手握紧腰间的长刀。
刀剑即将出鞘之时,却愣在半空。
杨潜看着身后头上肩上落满白雪的女子,拔刀的手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对面的女孩子的声音像是雪花似的落入他的耳朵。
“是你么?”
话一出口,明琅下意识地躲闪他的目光。她顺着那盏飘摇的孔明灯往山下看去。
雁荡山下的上京此时正是寂静,可不知怎么渐渐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从山下飘来。
待飘着明琅眼前,她才注意到这闪烁星火竟是山下人放的一盏盏孔明灯。
明琅微微阖目。
她竟忘了,今日便是下元节了。
这大概是个梦吧。
她正想着,忽听耳边有人应她。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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