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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玛赛吉雅不期而至,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我抱定了要和她结婚的决心,毫不担忧母亲和哇玉昆特的态度。但我错了。事情的发展完全背离了我的愿望。我甚至觉得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而一切安排又都是为了阻止我和玛赛吉雅的结合。那天我从学校回家去。我回家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母亲我那个一定会让她眉开眼笑的决定。可是她没有眉开眼笑。当我在厨房里小声对她说完后,她用更小的声音说,以后再说吧,家里来人了。我大为扫兴,但又不敢有任何表示。我从母亲的神情举止中看出,这个人的到来对我家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而且他不走了,他要住下来,至少暂时是这样,至少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就是说他要占据我睡觉的那间房子,占据我过去和姥爷睡在一起的那条炕。那间房子,那条炕,我本来打算和玛赛吉雅共同现在,眨眼之间,我那令我心情激荡的打算被这个人无意中取消了,就像荒原晚春的大雪倏然取消了草场的花季那样。我没有办法。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并且我还得强装笑容格外恭敬地对他表示欢迎。他是我姥爷的朋友,是我家的恩人。我们怎么敢怠慢他呢。当我一进家门,母亲忙不迭地要我称呼他麻爷爷时,我的腰就不由自主地躬了一下,从此就一直要不停地对他躬下去。

    他老了。他和我记忆中的那个麻老魁相去甚远,脖子使劲往胸腔里就着,又瘦又小的身躯仿佛被一根绳子狠狠地捆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舒展开来。他头顶光秃秃的,下巴上的胡子却很长,似乎他的头发是颠倒来长的;浑浊的眼睛上垂吊着一些丝丝缕缕的粘液。他说话很慢,衣服很脏,鞋子破了,鞋尖上翻出来的棉花已被泥土染濡成了黑色。显而易见他的处境很不好。他不会照顾自己,更没有得到别人的照顾。他甚至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处,不然他为什么要住我家?他过去是很有钱的,那么现在呢?现在他最好是个穷光蛋,因为如果他突然拿出一大把钱来,我就会怀疑他是否是个好人。这年头哪有好人不是穷光蛋的。我想问母亲,他是干什么的?他从那里来?过去当我想见到他的时候他神秘地隐而不露,现在我几乎已经忘记他了,可他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呢?我没有机会搞清楚这些问题。在我回家那会,母亲显得很忙,一会在厨房里做饭,一会又在一张未打成的袼褙上贴几块破布,而且显得心不在焉,只要外面有脚步声,她就会走到窗前朝外望望。怎么了,母亲?难道怕有人进来?这个想法一出现,我就有些紧张。姥爷去世还不到一年,我家就有事了。我家怎么这么多事?

    刚才,我是敲门进来而不是像往常那样推门进来的。我进来后母亲就把门从里面闩死了。我断定,自从麻老魁来我家后那门就一直是闩着的,除非母亲离开。母亲离开后那门就会从外面锁了。我的猜测没有错。就在这天,吃了饭,我要回学校去,母亲把我拉进厨房,一再叮嘱,我家来人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我说,我给谁说去?除了玛赛吉雅。母亲战战兢兢的,一把拽住我说,一个字都不能说,对她,提都不能提。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我缠着母亲要她告诉我。她说,你麻爷爷是逃难的,人家要抓他。我问是谁。母亲极其害怕地吐了两个字,公家。我感到心惊肉跳。为了躲避公家,他来到了我家,可公家是好躲避的么?在我们周围连空气都是公家的。

    我要走了,去向麻爷爷告辞。他坐在里面那间房子的炕上,抬起肿沓沓的眼皮瞅了我半晌,似乎在观察我脸上有没有想去告密的特殊神情。他这种人对那种神情是格外敏感的。我很不自然地望着他,发现他面前放着一个油腻的帆布包,包口是打开的,里面是毛巾茶缸一类的东西,还有一厚沓摞得很整齐的决不会是用来当手纸的白纸。我进去时他的一只手搁在自纸上。

    这是巧合,但命运就是以无数巧合的形式出现在每个人的生活中的。我怎么会想到,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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