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染甲胄，玄布裹利刃。灰扑扑的信鸽趁着夜色展开羽翼，带着竹筒里的战报倏然高飞。尚不及脚踝的草丛里蛇虫窸窣奔走，嗅到危险的生灵忙不迭的躲避。

    澹台珩心意已定，在卯时三刻集结兵士，带神机营骑兵两百人并征西军骑兵七百人奇袭察罕的回鹘粮草大营。卯时三刻是天光即将破晓之时，战争中的午夜只会更多人巡逻，而暗夜即将过去白昼要来临的临界时刻，是一天当中最疲倦又松懈的。

    从西洲一路驰骋往察罕，城墙的暗门无声开启，骑兵像是撕裂猎物的一道锯齿，从皲破龟裂的土地踏过。马蹄上裹着的布条将驰骋的声音消弭低微，晃动的篝火闪过之际，长矛捅穿的回鹘守将倒下，手中的火把骤然落地，点燃了码在车架上的粮草。

    “敌袭——敌袭——”回鹘将士乍然惊醒过来，来不及把甲胄完整的披上就冲出营帐，被勒缰弯腰的澹台珩一剑戳了对穿。温热的血四溅喷洒，染红了澹台珩握着剑的手，甚至有几滴溅到澹台珩脸上，和着硝烟更显得险恶狠厉。

    溯洄一摁马背，身后一路挂着的火油灌踢出，在空中翻滚一圈后落在回鹘营帐之上碎裂四溢。

    溯幽脚踩马踏，避过回鹘人砍来的弯刀，将箭筒里的弓扔给澹台珩。澹台珩收剑回鞘，胯下照夜玉狮子前蹄高高扬起，澹台珩沉气开肩，满弓如炎月，带着灼烧的星火直射回鹘营帐。

    “轰——”带着毁灭气息的火苗燃起，在塞外呼啸的风助长之下，飞速的连绵这一线的营帐。澹台珩在马上眯了眯眼，来不及擦拭血迹，就看见回鹘将帐已经亮起，士兵已经飞快的集结。尚且来不及妥善穿戴的将军连护心镜都是歪的，一边持着盾牌躲避箭矢一边嘶吼着列队迎战。来自沧澜的骑兵长矛锋利，在回鹘的营帐中像是锯齿一样撕裂着血肉。鲜血在地上汇集成涓涓细流，暗夜之下也难以埋藏的血腥蔓延开来。身首分离的尸体轰然倒下，杀戮的不详令人胆寒。

    在回鹘的营帐中冲击了一个来回，启明星已经代替月亮发出微弱的光芒。溯洄怀里的竹哨红绳在腕上绕了一圈，灌注内力，哨声响彻暗夜。沧澜的骑兵闻声迅速集合在一起，毫不犹豫的倒头就走。

    澹台珩稍滞马蹄，惊雷弓重新拉满，灌成风雷在弦，带着倒钩的箭矢冲着回鹘将军斯坎布克径直射过去，擦过斯坎布克的脸钉在他身后的旗杆上。澹台珩带着嘲讽和蔑视伸出手，拇指朝下朗笑一声，回马飞奔而走。

    与此同时，大青山的山腹中窸窣之声不断，人高的荒草被惊动在漆黑的夜里摇晃倒下，闪着亮光的刀刃压在手里，清除行路的障碍的同时谨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斥候和巡逻兵。月光下领队脸上那一道横跨半张脸的伤口紫虬红结，分外狰狞，连带身上的号服铠甲也显得不伦不类的。他仰着头望向大青山山巅像是被雷劈过的那块巨石，绿豆大的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厌恶和憎恨。

    灰扑扑的信鸽在天光大亮的时候落在临淮王府书房外的鸽子笼上，澹台琼拢着鸽子的双翼取下密信，瞳孔骤然一缩，着人去忠国公府请燕潆晔。燕潆晔匆匆而来的脚步踏破珐阆苑的宁静，一道青色封皮的折子递到澹台琼手里，两人沉着的对视一眼，显然是印证了心里关于前线的想法，迅速往建平殿赶去。

    燕潆焘也刚刚将密折的火漆封口挑开递给澹台澄，视线触及澹台澄眼下的乌青迅速的收回，在马永祥身上打了一个圈儿。李长福进来禀报广陵王c临淮王和武德将军求见。澹台澄一摆手宣几个人进来，马永祥和李长福躬身退了出去。燕潆焘才要跟着出去，澹台澄伸手一指：“你不用下去，就在这听一听。”

    “是，微臣遵旨。”燕潆焘裙摆在地板上打了个旋儿，随即垂首站在澹台澄身后，目光落在建平殿中的鎏金鹤首铜炉上，不去看密折中的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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