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前些日子在御花园中偶遇了北狄的三王子,南泱又是连着半个来月不曾出过兰陵宫的大门,成日卧在榻上缝制兜衣,期间皇帝也来过好几回,都是晚膳的时辰过来,陪她用完晚膳便离去,行色匆匆。
南泱知道他是去长春宫,却也从不多说多问。北狄和亲之事远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她深居后宫尚且觉出了不对劲,更遑论万皓冉。
明溪将将从外头回来,脚下的步子匆忙,面色也有几分凝重,推开寝殿的宫门便踏了进去,南泱听见声音抬起头,望向她道,“打探得如何了?”
“娘娘,长春宫里的宫人都是北狄人,奴婢去敬事房打听了一番,带回来了一个人。”明溪说罢微顿,声音低了下去,道,“娘娘要不要即刻见见他?”
南泱微微蹙眉,“是什么人?”
“回娘娘,是广陵宫的小廖子,他是江路德的徒弟,平日也伺候万岁爷,皇上几回临幸皇贵妃,都是他值夜。”明溪压低了声音道。
她闻言微微颔首,说,“叫他进来。”
明溪哎了一声,旋身朝宫门走去,外头正立着一个埋着头的小内监,她便道,“娘娘叫你进去。”
说罢便领着他进了寝殿,明溪走在后头谨慎地四下看了看,拉过房门扣得死死的。南泱抬起眸子细细一番打望,却见这个小廖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生得清秀白净,眉眼之中透着股子机灵劲儿,他朝她恭恭敬敬地见了个礼,声音尚有几分少年的青涩,道,“奴才参见淑妃娘娘。”
她嗯了一声,倚在榻上淡淡瞧着他,道,“起来吧。”
“谢娘娘。”小廖子说罢便直起了身子,恭敬地立在一旁。
南泱心头略微思索,面上便挂起一丝笑容来,柔声道,“本宫听说,你是江公公的徒弟?”
“回娘娘,奴才七岁入宫便一直在敬事房当差,后来十一岁的时候才跟着江公公。”小廖子恭敬答。
“嗯,”南泱含笑微微颔首,道,“江公公是掌印大太监,他能收你做徒弟,想必你也不是个等闲人。”
“娘娘这可就是谬赞了,”小廖子的头埋得更低,又说,“奴才能承蒙师父错爱,诚如今日得娘娘召见一般,都是奴才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小廖子的嘴甜,模样也清秀讨喜,南泱自然受用,笑了笑便道,“你很机灵,本宫今日召你来,是有些话要问问你,你大可说假话或三缄其口,本宫不会强迫你。”
小廖子埋着头,思量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知娘娘要问奴才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南泱动了动身子,扶着肚子换了个姿势,慵懒道,“本宫知道,皇上几回临幸皇贵妃都是你值夜,想来你也出入过长春宫多回了。今次不过想问问你,皇贵妃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此言一出,小廖子浑身皆是一震,额角的汗水便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他入宫七年,自然晓得后宫嫔妃之间的明争暗斗,只是如今却着实为难,淑妃如今身怀皇嗣又极为受宠,合宫里人人皆知,自然不能得罪,但皇贵妃亦是合宫位分最高的娘娘,两座大山哪边儿倒了都能轻而易举碾死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南泱见他迟疑,也不恼怒,只是抚着腹部轻声道,“你不用害怕,本宫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好好想想再回话吧。”
心头翻江倒海地思量了一番,小廖子忽地跪下了身子,朝南泱狠狠磕了两回头,沉声道,“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娘娘奴才不晓得什么是奇怪之处,只知道只知道皇贵妃娘娘,确是有些不同寻常。”
南泱眸子半眯起,微微一笑,又道,“继续说。”
小廖子忽地变得面红耳赤起来,声音也小了许多,半晌方才支支吾吾地道出了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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