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冷凛之气。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柔润舒缓,骨气深蕴,原来是越女剑法的传人”他冷冷道:“越女剑从前的剑宗,是何等英雄人物,没想到她的后人,非但犯上作乱,且竟然如此偷偷摸摸”
他是江湖游侠的首领,当初辛苑在铜雀台剌杀皇帝,所用越女剑法当然为游侠们所侦知。如今只要再看到这越女剑法,当然就不难猜出这女剌客正是当初的辛苑。
他声音清朗,显然年岁尚轻,但是举止言谈之中,颇具威势,且隐约有戾杀之气,辛苑只觉背脊发冷,似乎好不容易平复些的汗毛,顿时又在根根上竖。
她拳头在袖中暗暗握紧,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却咬紧了牙,低头不言。
“越女剑法这样厉害但我看她在阿若你的手底,却走不了几合之数。”
董真的语气竟然还是很平静,不但没有任何指责叱骂,还能跟杨阿若讨论起剑法高低来。
辛苑听到“阿若”二字时,却是浑身一颤。她蓦地想起那青铜面具曾在江湖中有过怎样的传奇,一时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意外,想要抬起头看一眼,却终是再次咬牙低下头去。
“越女剑法以轻巧凌厉取胜,然也正因为此,与之相对,必要持短入长,倏忽,以快打快,以轻克轻,令其无法施展,才能将其压制。”
杨阿若廖廖数句,董真心中却微微一动。
只觉这“持短入长,倏忽”八字,便在耳边萦绕不止,似乎熟悉之至。
她定了定神,看向辛苑,似乎斟酌许久,方叹了一口气,道:“我救你两次,你却终是要杀了我,才算心甘么”
杨阿若倒有些意外,道:“你救过她”当初辛苑入狱,外人都道是死了。杨阿若也无意在这样的一个女剑客处关注太多,所以不知她最后结局。
董真点了点头,坦然道:“不错,先前阿苑你在铜雀台行剌,若不是我再三向曹操求情,你早就死在掖庭狱中。虽然我也存了别的心思,想以你为饵,然若不是对你有怜惜之意,其实这个香饵,未必就一定要用你辛苑。”
辛苑咬住下唇,垂首强忍,眼中却渐有水光闪现。
董真似乎未曾察觉,又道:“后来在邺宫之中,我分明是知道你心怀不轨,与人内外勾结,欲置我于死地。我虽设局将他们反捕网中,却依然在最后关头放你出宫,留了你一条性命。阿苑一向聪颖,未必就不曾看出我的苦心。”
辛苑的下唇几乎要被咬出一个半月形的血痕,此时终于出声道:“我知”
这两个字轻如蚊蝇,但看她那神情,却仿佛是重若泰山,要奋起千钧之力,才勉强说了出来。
“我救你两次,你却杀我两次,以怨报德,究为何故”
董真说得平平淡淡,但眼中的痛惜之意,却令得一旁的杨阿若也莫名地有些伤感,冷冷道:
“你先前拦我,便为了要问个究竟么依我看来,这等无情无义之辈,与猪狗何如本就不知仁义廉耻,不若杀了干净”
“不”辛苑忽然颤声叫道:“我我并非不知仁义廉耻你对我的恩德,我一直一直铭记在心,只是我我”
她说到此处,似乎支撑全身的力量在瞬间崩塌,终于忍耐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地,双手捂面,竟然失声低泣起来。
董真仔细打量她,发现她非但是脸色苍白,甚至连鬓发都有些苍枯,虽是一身夜行打扮,但包括足履在内,皆为麻布所制,相当粗糙简陋,显然境遇并不甚佳。
手指伸到袖间,触到一方绢帕,有心想递给辛苑,却又强自忍住,忖道:“我几番救她,她便是再过无奈,来投奔我也可容身,又何必一再剌杀于我有句话说得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怜惜她的才能,一再容忍,才有她今日这样负恩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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