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
“打算明早天一放亮就上路。”
“我明白了。”樊田暗暗叹了一口气,停了片刻,问道:“来不及向你婆婆道别,也不同‘他’说一声吗?”
“我留了几个字,想麻烦樊伯转交他。”说着王婉兮默默递过来一纸对折的信。
“我——能看看吗?”
王婉兮微微偏过脸去轻轻点了下头。
樊田慢慢展开信,只有薄薄一张纸寥寥几行字,墨迹尚未全干显然是刚刚填就的一首词作《长相思》:
“朝也流,
暮也流,
绣水滔滔无尽头,
谁知恰似愁。
亲难留,
怨长留,
地老天荒怕是仇,
莫如今日休。”
樊田看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生于道光年间,算来已有数十载,天下始终就没有太平过,人世间不知见识过多少悲欢离合,此时竟也一阵心酸。
“难为你了”老人家静了片刻轻轻说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门被一下推开,跌跌撞撞进来个人。樊田和王婉兮大吃一惊,不是陆贤相还能是谁。
别看陆贤相大烟成瘾,他可不是个糊里糊涂的。人原本极聪明,书也读得极好,至今还有人记得当年一些趣事。据说陆贤相十岁那年,家里在留园花厅大排筵宴为他庆生,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有个叫楚明理的,时任容县教谕,那真是满肚子学问,可惜他生在穷人家没有后台,既不愿奉迎上司,也不肯与同僚和地方士绅私下有什么勾连,所以混了那么多年也得不到升迁,五六十岁了还是个小小的正八品。收到了请帖楚明理本不愿捧场,转念一想去去也好,教谕这个官职是主管生员学习事务的,有点像今天的教育局长,早听说陆方晓有个儿子聪慧过人才高八斗,,正好借这个机会看一看,治下要真出了个才似唐寅貌似潘安的小神童自己脸上也有了光彩。等见到了陆方晓这位小公子顿时大失所望,陆贤相的容貎实在不敢令人恭维,细脖子小头小眼睛,哪有半分才子像。楚明理暗暗摇摇头,就这副样子能有多大学问,看来种种传言不过是看陆家财大势粗拍马奉迎的过誉之辞罢了,心里先有了几分不痛快。他出身贫寒对陆方晓这样的豪门世家历来看不惯也不愿与他们为伍,略吃了几杯就上了头,只觉得有些轻飘飘,借着酒劲就想让陆方晓父子和马屁精们当众出出丑。楚明理放下酒杯冲陆方晓说道:“听说令郎小小年纪学业出众,在下身为教谕,对本县优异的学子进行表彰是分内之事,今天想请小公子当面一展才华你看怎么样?”
这话的意思是要当场考试了,知子莫如父,陆方晓心中有数贤相不会丢自己脸,再说一县教谕的面子总不能驳的,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就依楚大人。”
楚明理也不多废话,调过脸来笑着说:“贤相啊,早听人说,你虽年纪不大诗词歌赋已颇有造诣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今天这么多人来为你庆生,不如这样,我呢即兴吟几句小诗,你依韵和一首就当答谢大家,怎么样啊?”
这场考试来得实在突然,陆贤相毫无思想准备下意识点了点头。楚明理手捻胡须略一沉吟,有了!,他眯起眼睛一口气念了四句:
“凌烟阁畔欲何求,
但得英名万古留。
怕是空怀贤相梦,
才疏学浅愧封侯。”
花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唐太宗李世民晚年思念一同打天下的功臣,特地在皇宫内修建了一座小楼,取名叫凌烟阁,将这些人的画像悬挂起来,时常去凭吊。在座都是读过书的,楚明理用这个典故哪能不懂,只不过诗里嵌入了“贤相”两个字实在刺耳,其中的含意耐人寻味。往好了说是一语双关勉励他勤奋上进;往别处联想是讥讽他浪得虚名,指望将来有出息是白日做梦。有句老话“文人相轻,自古而然。”陆方晓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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