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就走大道,反正腰里有的是银子一定要让蓝玉婷吃好住好。陆方晓打定了主意走出大殿,院子里长满荒草,这里一洼,那里一洼到处是积水,他踮着脚小心地来到院中央,抬起头来看看天。
“不用看了,‘日出胭脂红,没雨也有风’。要走就快走,晚了不等出这架山暴雨又来了。”
陆方晓着实吓了一跳,身后刚从偏殿里走出个老人来。一身粗布衣衫脏得辨不清原来的颜色,两条裤脚高高地挽到膝盖上面,背个竹篓,肩膀上斜挎着一綑长长的绳子,一看就知道是个采药人,昨晚大概也在这儿避雨来的。这些人常年在野外生活,会不会变天抬头一望就知道。陆方晓连忙说:“谢谢老哥哥,只是我们迷路了,怎么才能走出山呢?”
“甭管山路怎么拐你认准了东北方向,走上个二十多里就到大湾镇了。”
“大——湾镇是西江南岸那个吗?”
“天底下还有第二个吗?”采药人连看都不看他,径直走出了庙门。
“谢天谢地。”陆方晓喃喃地说,心一阵狂跳。
两广地区的美食家都知道麦溪鲤鱼,这种鱼不但特别鲜嫩,还有个特点——到嘴里有几分像肥美的母鸡肉,十分可口,在清代曾作为朝廷贡品,相传慈禧太后尝过以后也赞不绝口。陆方晓对日常饮食的讲究堪比帝王之家,对麦溪鲤鱼的掌故自然知晓。这种鱼所以如此肥美与众不同,全倚仗养鱼的水独特。这种鱼只出产在古西村,在古西村也仅有两口鱼塘才能养出这样的鱼来,这两口鱼塘在当地叫做麦溪塘,鱼就因此得名。陆方晓知道,古西村隶属于大湾镇,大湾镇隶属于高要县,而高要与肇庆隔江相望从宋代起就归肇庆管治,也就是说他和蓝玉婷已经人在广东了!逃亡了几天几夜,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如愿以偿逃出了陆荣廷的势力范围,陆方晓如同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止不住泪花噙在眼里打转。
几个小时以后这一对落难夫妻走进了大湾镇一处酒家,在二楼临窗落座。店小二奉上了香茶,功夫不大,美味佳肴排满了一桌,热气腾腾,香味诱人,夫妇两个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想起一路的艰辛百感交集又喜又悲真是恍如隔世。两个人早饿坏了狼吞虎咽用了些菜饭,几杯热酒下肚心情好了许多,这才发现邻桌一老一少两位客人正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们,夫妇两个上等穿戴却肮脏不堪,蓝玉婷更是头发蓬乱,脸上还有道道泥水的污痕,加上刚才那副吃相着实不雅,人家要不好奇那才怪了。陆方晓本是个讲究体面的人,不禁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小声说:“玉婷啊,等下我们就过江去找个好客栈住下来。奔波了这么多天也放松一下,歇一歇到包公祠看看怎么样。”
肇庆是粤西名城,古称端州,宋仁宗时包拯曾在这里主政三年。端州历史悠久寻幽览胜有很多好去处,陆方晓唯独喜爱包公祠,每次路过肇庆几乎都要到这里来。有一次陆方晓多喝了几杯谈起自己空有满腹才学无法施展,怕是终身遗憾了,醉意加失意说话间眼圈都泛红了。原来明清两朝陆方晓祖上屡出重臣,让他颇为自豪,也让他深感失落自叹生不逢时。他先祖父与曾国藩同朝为臣,关系密切,曾经亲耳听见曾文正公忧心忡忡地说,“吾日夜望死,忧见宗祏之陨”。“这里的“祏”是宗庙中藏神主的石屋,“宗祏之陨”意思是说大清朝怕是要亡了。陆方晓祖父感慨万千临终留下遗言,说是后世子孙再也不许科举应试入朝为官。陆方晓始终认为正是这样一句家训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否则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成为一代名臣的。蓝玉婷当年在戏班红透两广,肇庆是重要的水陆码头自然是少不了去的,对这个地方熟悉得很,包公祠正中大殿高悬着一块牌匾上书“一代名臣”,也许正是这四个大字让陆方晓对此地情有独钟吧。
听说陆方晓要到包公祠蓝玉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到底出身贵胄,到了这步田地一心仰慕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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