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陈郡谢氏一族举族南迁之后便没落了你太祖父带着嫡支留在大邺永嘉你太叔父带着另一支去了北魏!你太叔父那一支在北魏……已经得到北魏皇帝的重用而我们留在大邺的嫡支一脉自此竟再无人能入阁你大哥是我们谢氏嫡支的希望!”
“吏部尚书眼看着就要致仕你大哥能否拿下尚书之位关乎我们谢氏一族未来能否重振门楣你大哥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等在永嘉帮不上忙也不能添乱!你要记住……苏家虽然败落了可在汴京比我们谢氏一族的底蕴更深!苏家的大女儿年初成了大皇子的妾室小女儿也在今年选秀之列京中勋贵关系与朝堂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身为谢氏下一任宗主当以整个谢氏为重和离之事休要再提!”
廊庑檐下挂着半卷起的竹帘一盏盏六角如意灯还朦朦胧胧的亮着两侧石台边缘的是细雨的湿痕。
带着细雨和潮气的微风一过垂在竹帘两侧的铜铃叮咚作响瑞兽祥纹的青黛瓦当滴水上缀着的水珠子也噼里啪啦砸在院中肥阔的芭蕉叶上。
澄澄暖光落在谢云初极长的眼睫上在她白净如羊脂玉的小脸上落下两扇剪影。
谢老太爷明知长姐受了多大的委屈仍然还要将长姐送回那个虎狼窝……
在谢老太爷看来嫡亲孙女的生死和委屈竟比不上一个尚书之位重要。
玉莲见谢云初停下步子目光盯着菱格窗棂下的矮子松盆景可却是正实打实在听谢老太爷的话。
她看了眼孔嬷嬷忙上前恭敬示意谢云初挪步。
谢云初手心微微收紧未动。
玉莲见请不动谢云初没法子忙退到一旁求救似地看向向孔嬷嬷。
孔嬷嬷碎步上前笑着说:“六郎老太太还在佛堂候着您呢。”
谢云初颔首正要随孔嬷嬷往小佛堂走谢老太爷令人心寒的话音又钻进她耳朵里……
“自六郎中毒醒来之后才学和身体都已经不中用了云霄才是我们谢氏一族的未来你回去告诉你那继室陆氏云霄已是长公主独子的伴读且在京中有了根基不管她愿不愿意云霄都必须是嫡子我是为她这个儿媳好才让云霄记在她名下!大夫都说六郎撑不过十二岁是靠汤药吊着才堪堪越过十二。将云霄记在名下万一哪天六郎没了她好歹还有个儿子!她若还是不同意那就开祠堂将云霄记在你元妻范氏名下!”
孔嬷嬷交叠在小腹前的手一紧面上却不显露恭敬地对谢雲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云初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抬脚朝小佛堂走去。
她虽不是真的谢家六郎可听到谢老太爷这些话心里还是会替谢六郎心冷。
谢老太爷仁善温厚之名在外对出不起束脩的学子会给予帮助遇到家中有困难的会赠送银钱永嘉这一带不论是读书人还是普通百姓都对谢老太爷敬重有加为何他对自己的亲眷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她明白谢老太爷做为一族宗主要以谢氏的前程为重可宗族繁盛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过的更好吗?
若宗族兴盛要子孙含血忍辱兴盛的意义何在?
谢云初两世为人从不贪生怕死最怕谢家阿娘和长姐难过受委屈。
所以即便是拼了这条命她也一定要救长姐出火坑更不会让谢云霄成为嫡子时时戳母亲的心。
孔嬷嬷先入佛堂通报随后谢云初才被玉莲引入佛堂内室。
佛堂铺着五蝠献寿的漳绒绒毯白玉珊瑚百鸟朝凰的楠木屏风后便是老太太平日里礼佛的内间。
金丝乌木长案的白玉莲花坐台佛龛内奉着一尊菩萨隔着一道半卷起的葛布帷幔双耳三足雕瑞兽的白玉香炉轻烟袅袅娆娆的升着两侧青铜烛台上火苗摇曳的蜡烛已烧出层层烛泪。
穿着墨绿儒衫玄色下裾的谢老太太手缠佛珠正跪坐在青色西番莲纹的蒲团上一手拨动佛珠一手捧着佛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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