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画面!
眼看着那艘船渐渐向下游飘去,梁叛急忙在岸边跟上。
秦淮河内河上的船走得不快,也根本快不起来,只有一些载着半舱吃食茶茶水在河上往来贩卖的小船,能够轻松地穿插游走在不计其数的花船游舫中间。
梁叛很快就跟上了那艘船,穿在河里飘着,他就在岸上远远地吊着。
此时酒劲还远远没有过去,梁叛只好咬着牙,勉强振奋起来,继续盯着那艘船的窗户,只希望里面的船娘能够再次将窗户打开,哪怕是随便倒点甚么出来也好。
这秦淮河表面看着光鲜,实际就是一条垃圾河。
河上成百上千的船娘,吃喝拉撒都在船里,每天不知多少屎尿从舱板下面排进了秦淮河底。
也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甚么化学工业的污染,否则这条河早就风流不起来了——一条飘满了塑料袋、包装盒以及矿泉水瓶,水里还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臭水河,怎么可能还有半点风流?
梁叛脑子里乱糟糟地转着这些奇怪的想法,他很想聚精会神地盯着那艘船,但是大脑和思维此时就像飘在云层之中,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船娘从那艘船的船舱之中走出来,一对儿玉手举着一支竹篙,将在河底奋力一撑,那艘船便斜斜地向岸边驶来。
因为举着竹篙的关系,那船娘双臂上的袖口一起从手腕处滑落下来,露出两截雪白的藕臂,引得岸上行人阵阵侧目。
梁叛当然也在这些“侧目”的人群当中,不过他看的不是那船娘露出来的手臂,而是那艘船舱的后门板。
后门板被那撑篙的船娘卸在了一边,勉强可以从那阴暗的门洞之中看到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依旧还在化妆,但是梁叛此时看到了他的衣服装束,穿得是一身商人穿得苎麻圆领袍子,盘着的双腿上套的是一条黑布长裤。
但是那人穿着好像并不很舒服,时不时扭动一下脖子,或是伸手掏一下裆部,只要他一动弹,给他化妆的船娘便立刻停下来,否则这人的脸上早已画成大花脸了。
这时撑篙的船娘撅着屁股退回到了船舱里,那后门板也从里面被人上好关起来了。
岸上众人都发出一阵悻悻然的嘘声。
梁叛立刻侧身躲到一个没有人的阴暗之处,掏出小本子将那个化妆的男人滑了出来。
虽然等他看到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脸已经扑过粉了,显得肤色偏白,不太容易看出本来的面貌。
梁叛只能根据他的脸型五官进行初步的定位,然后连猜带回想地勾勒出一张脸来。
他可以完全确定,自己并没有瞧过这张脸,而且这张脸如果丢在大众之中,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辨识的东西。
唯独有些特点的,那一对眯眯眼。
当那人闭目养神的时候还瞧不见,可是方才那人睁开双眼时,梁叛却看到对方双眼眯着,带着满满的疑心四处地扫视。
梁叛对此人的第一判断:不是准备去杀人,就是正在被人追杀。
南京城别看太平,但是城市的角落之中,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一些肮脏的交易和动作。
每天有人在杀人,每天都有人在逃避追杀,地下世界与地上世界完全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秩序,每天也在发生各种截然不同事件。
梁叛开始犹豫要不要通知江宁县,毕竟县衙距离此地也不过就是几百米,一来一回根本用不着耗费多少时辰。
但是凡事就怕一个万一。
万一就在梁叛去县衙报信叫人的时候,那人便上岸离开了呢?
他只好眼睁睁看着那艘船靠了岸,然后船舱门再次打开,这一次从门内走出三个人来,一男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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