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叛快要完全失去耐心的时候,陈碌终于给他回来一封信。
信是早上在丫头的吃食摊上拿到的。
丫头回到南京休息了几天以后,已经重新在医馆门口出摊,梁叛成为了她重新开业的第一个客人。
桌上除了一个牛皮纸包,还有一份邸报。
梁叛对此相当满意,他一边吃着面前的早点,一边认真地翻看邸抄中的内容,竟让他瞬间体会到了一种退休老干部的感觉。
邸报上的内容很新,应该是昨天才传抄完成的,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上面第一篇的内容居然是个毫不起眼的盐法讨论。
说是本年正月二十四日,因为东南和西北同时用兵,饷银不足,给事中朱伯辰议改盐法,希望在正盐引以外许开余盐,商人只需缴纳银钱,即可取得。
朱给事中原来提议是每一正盐引许带余盐二引,每引二百八十五斤,一共八百五十五斤作为一包。
也就是说原先一张盐引可以兑盐二百八十五斤,而这项提议如果通过,则可以兑八百五十五斤。
这些盐兑价淮南淮北有所差异,拟为淮南五千五分,淮北五钱。
这对于盐商来说是大大利好的举措,不但正盐一引可以兑换八百多斤盐,而且价钱低廉,出入之间利益匪浅。
但是这项提议与旧制出入甚大,一度搁浅,后来盐法都御史和巡盐御史重新勘议,由户部复议以后,新定为正盐一引许带余盐二百六十五斤,一共五百五十斤。
并且将原先朱给事中所拟定的盐价改为淮南七钱,淮北五钱,压低了数量,同时提高了淮南的部分的单价,朝廷当然可以从中取利更多。
这个方案最终在三月初准奏施行。
第二篇内容居然还是跟这位朱给事中有关。
这位朱大人上个月又奏请构筑京师外城,理由是现今的京师南城一带居民聚集,商旅繁多,加上边境多事之秋,兵祸之患不可不甚虑之。
为了便于管理和安全考虑,有必要构筑京师外城。
其实这个提议早在十一年前的崇佑二十一年就有都御史提过,但当时户部和工部账面上都是捉襟见肘,所以未能成行。
但是这次提请被皇上首肯,即命总督京营戎政平江伯陈贵提督工程,锦衣卫都指挥佥事刘鲸监工,按照原先大都土城故址修建外城。
拟本月十九日动工。
这道外墙,就是后来北京“凸”字形城墙的下半部分。
梁叛看到这两篇,觉得古怪,心里暗暗嘀咕。
上一篇才说因为朝廷缺钱,所以需要议改盐法,增加收入,一转眼又有钱修建城墙了。
这岂非自相矛盾?
而且这两起奏议还是出于同一人的手笔,何以前后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变化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
莫非在这一个月里,国库突然就多出几十万两银子?
第三篇是云南捷报,元江土舍反
叛,黔国公沐朝弼平叛后又乱,新任云南巡抚再剿再胜,元江平定。
后面几篇都是些朝廷议政的消息,反到最后则有应天本府的附抄,其中所说,正是几天前中兵马司和儒生冲突一事。
让梁叛感到无比难以索解的是,这份邸抄最后竟然说本朝风气之糜烂,已到了不得不救的地步,言辞之中居然隐隐有为儒生声援之意。
梁叛指了指这篇,向丫头问道:“这文章是谁写的?”
丫头道:“不知,好像是户科。”
梁叛皱起眉来:“这件事跟户科有甚么关系?冉佐那帮人整天闲着没事干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将这份邸报又翻到开头,那前两篇中都提到的朱给事中,不就是户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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