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乌衣巷,站在巷口处,此时的辰光已真是“乌衣巷口夕阳斜”了。
地面上拖拉着河岸边柳树桃树的长长的影子,沿着秦淮河一带,到文德桥这里还是垂柳居多,可是再往北往东去,过了利涉桥,到贡院那里,已全然是桃树了。
于是那里水口有了个名号叫“桃叶渡”。
遥想当年洪武,每到会试的时节,天下文墨云集于此,真个风流荟萃。
有才子便有佳人,那河上画舫花船无不闻风而动,也在这段河上聚集起来,真个是百花争艳、百舸争流。
于是便有了“桃叶争渡”的一方艳景。
到成祖十八年迁都以后,此等景象便只有每年的府试、乡试还能窥见一斑了。
从钞库街过武定桥,梁叛又回到了江宁县衙所在的县府街。
和大门的老周打了个招呼,问明老爷的行踪,便径直穿过前堂、二堂,到了宅门。
此处就算是张守拙的私邸了,不过也有问案断事的地方,也就是后宅的书房。
张守拙此刻就在书房当中。
梁叛其实还没跟张守拙的家人见过,远远没到通家之好的程度,所以内宅之中不敢乱闯,只叫了个管家带路,一直走到书房外面。
推门进去,张守拙坐在书案后面处理几样公文,都是上头发下来的。
在都城附郭当知县,每天最多的公务不是处事断案,而是应付上头方方面面的各种奇葩无理的要求。
有些部院衙门甚至缺个端茶送水的杂差,也要从县衙之中调遣使唤。
有那些懦弱一些的知县,往往便依了,可是这么一来,县衙的差役便不敷使用。
那就只得一招再招,附郭县城之中服劳役的人口本来便少,将原本经商务农养家活口的壮丁都招来做差了,原本家庭的收入立刻断绝,京城百姓过不成日子,哪里来得安分。
于是偷抢扒窃便多了,知县的工作愈发繁重,如此闹到最后只能是恶性循环。
张守拙批拟了一份公文之后,抬头看到梁叛,便搁下笔,请他坐下,奇怪地道:“你怎么来了?”
梁叛在客座上坐下,直截了当地问:“你县试的题目出好没有?”
“出好了……”张守拙突然警觉起来,一脸防范之色地问,“甚么意思?你要干甚么?”
他对这个行事不按套路出牌的梁叛已经实在是怕了。
梁叛把手一伸:“考题给我,我有用。”
张守拙断然拒绝:“你这是贿赂考官,搞不好要掉脑袋的,知不知道?”
“我又不给钱,算甚么贿赂?”
“这……”张守拙一时气结,只好问道,“你要考题做甚么,莫非你也要考?”
“我考甚么,我若考过,你不就成了我的座师了?”
梁叛大摇其头。
张守拙却正色道:“你若真想考,我这题倒也不是不能给你。吕子达走后,县里的户房书办一直空缺,我不敢
交给别人,你进了学,我便交了给你。”
“拉倒罢。”梁叛干脆站起来,有点着急地说,“我真有用,这事很重要。”
张守拙盯着他看了半晌,从书桌上抽了一张纸出来,提笔写上四个字“白马白人”。
梁叛看得一头雾水。
这四个字记倒是好记,可是啥意思啊?
正想问问答案,张守拙已经将那张纸撕了,继续低头处理公文,似乎不准备在多说一个字。
好像梁叛根本就不曾来过。
梁叛耸耸肩,除了内宅,迅速离开县衙,趁着愈来愈深沉的暮色,急忙往家赶去。
他一边走一边想:小样罢张守拙,死了你张屠夫,我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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