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得后山上一声空明的钟响,随后又是一声,那钟声悠扬浑厚,一声连着一声,起初极长,越往后间隔越短,一连九声过后,不复与闻。
只有庄园内还回荡着嗡嗡的钟鸣。
俞太太脸上微微变色,连忙带着众人回到小院外面。
所有在俞氏庄园里住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九声钟鸣非大事不会响起,众人愕然惊讶地望着后山家庙方向,天边那团乌云恰好已笼到了后山上的天空。
此时就连俞东来也由俞兰和阿虎搀着,双手扶了一个脸盆架子挪了出来。
梁叛看到后山丛林掩映之中,一袭灰色僧袍快速穿出,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正向此处奔来。
俞太太等人都忍不住向前迎了两步,那小和尚一边奔跑一边低头默念着甚么,也不管地上的水洼,忽然一脚踩空,在一个泥坑中绊了一跤,整个人扑到在泥泞中。
不过他很快又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还是一样低着头,跑到这小院外面,在人群中找到俞东来,跪下磕了四个头。
俞东来一见,脸色登时白了,人晃了两下,险些儿摔倒在地。
俞太太立刻红了眼眶,上前将俞东来抱住。
“师父让告诉二少爷知道:老太太过世了。”
尽管大家都猜到了,可是这小和尚一说出来,俞东来和俞太太当即抱头痛哭起来。
小和尚道:“老太太有话:说丧事不必做,家庙的大和尚自有安排,你需多在族务上用心。”
俞东来本来身子不好,哭了两声便昏厥过去。
那小和尚取了个小药瓶出来,交给俞太太,只说是主持让拿来的保心丹,给二少爷用的。
又说后山从此便要闭门,三个月不会开了,不必上去拜祭。
最后道这场水不会小,让主家早做安排,救得一个生灵,便是一份功德。
交代完这几句,小和尚便转身回去。
俞太太连忙取了一颗保心丹出来,给俞东来服了,俞兰早早去厨房水缸里舀了一碗水来送服。
给他服下药丸之后,俞太太神情焦急,不停地抹他的胸口,过了片刻,俞东来幽幽转醒,整个人仰在俞太太的身上,虚脱也似,两眼直直地看着天空,两行泪水顺着消瘦的脸颊淌下来。
俞太太和俞兰只好又陪着落泪。
“老五,”俞东来忽然开口道,“快走罢,替我带了阿虎去,拜托拜托。”
梁叛只好答应一声,将俞东来送回房里,便回屋收拾行李。
等他打好了包袱,带着那把从大屋大翔手里夺来的备前刀走出房门的时候,冉清已经带着阿庆等在了院里,俞太太和俞兰也替阿虎收拾好了,简单地打了个小包,让阿虎自己背着,也刚好走出来。
俞太太向俞兰使个眼色,后者只好依依不舍地将儿子交到梁叛的手上。
梁叛拉着阿虎道:“放心罢。”说完将阿虎也交给冉清
,自己走到俞东来房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俞二,悄悄退了出来。
埠郎早已新挂了一辆马车,梁叛和邹先生坐在前面赶车,冉清则带着两个娃娃,守着毒伤未愈的丫头、屠三,坐在车里。
一行人既然决定要走,便片刻不敢耽搁,马车车辙轧着还算坚实的土路,趟过一尺多高的水面,沿着庄园外通往集镇的那条街又快又稳地赶路。
马车还没行到集镇上,忽然又看到一阵火光,就从镇上密集的房屋中间冲天而起,梁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镇上四处火起,尘烟袅袅,足有十余处之多,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梁叛看到其中一间着火的房子,正是那布庄的二层,那布庄连同左右的几座房屋全都陷落在了大火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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