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了了不知道丁小麦是什么时候生出了那么贪婪的心思的。又或许她一直都是那样的心思,只是如今终于忍不住显露了出来而已。
这都是小事。丁了了不愿被人议论说她因为吃醋杀掉了谁谁谁,所以丁小麦闹得太厉害的时候,她总是愿意妥协。
于是丁小麦就义无反顾地去了。
丁了了觉得无趣,自己在营中转了一圈,治了两个旧伤发作的病人,又去旁观了王太医他们为了药方吵架,然后天色就黑了。
陈七没有回来见她,也没有派人过来回话。丁了了自己让人去打听了,回报的消息说是陈七不放心,要带着人把营中所有的地都翻一遍,免得遗漏了什么。
这也是应当的。
只是这一夜,只怕所有知情的人都没有办法安心去睡了。
如此悬着心到了天亮,小菱带来了最新的消息,说所有无人的山坡荒林都已经翻遍,并没有第二处再有那般骇人的发现,所以病源应当就是那片山坡上的死老鼠没错了。
如今根源已经斩断,这疫症,或许就有了治愈的希望。
这可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如果陈七带着的那些士兵没有人发病的话。
坏消息是午后传出来的。
第一个挖到那处鼠洞的士兵很快就发了病,且病势明显比旁人更急些,一上来就是高热昏迷,药都喂不进去。
这还只是开始,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然后是陈七。
听到陈七开始发热的消息,丁了了觉得悬了不知多久的一颗心咚地一下子落了地。
终于,来了。
就像挂在头顶上的一把剑,它迟迟不肯落下来,是很难受的。如今它终于有了动静,反而就不怕了。
前来报信的樊林还没哭完,丁了了已经起身冲向了陈七的帐篷。
却不想在门口被人拦住了。
“少夫人,”拦路的小兵眼圈红红,“陈七公子说了,里面有周先生他们看着呢,您不必进来了。”
倒也不必这样,丁了扯了扯唇角。
这些天她虽不负责诊治疫症,前前后后却也见过几十个病人了,怎么到了陈七这儿就不能见了?
小兵垂首道:“公子说,他们这些人是直接接触到了病源的,病势必定比旁人加倍凶险,能不见的人还是不见的好。”
“我不是‘能不见的人’。”丁了了道,“你不要拦我。”
小兵为难得差点跪下,陈七在里面却听见了,扬声喊道:“你不是‘能不见的人’,但我是‘不能见的人’呐!娘子,你就别为难他了,再说见了也没什么用啊,你又救不了我!”
这话,竟然无法反驳。
帐篷里面有药味飘了出来,丁了了知道周先生他们已经把能用的药都用上了,她即使进去,也的确帮不上忙。
进去跟陈七说说话?似乎也没有必要。
既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也不是生死不渝的夫妻,朋友不像朋友,同袍也不是同袍,生死关头,陈七需要跟手下士兵交代的话都比需要跟她说的话多。
而且丁了了不愿意去问他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怕显得她很着急等他咽气似的。
然而事实却是,她不敢想象陈七会死。
陈七这个人,似乎一直是在生死边缘反复试探的,但她先前并不畏惧这个。
她是很好的大夫,不管他伤了哪儿,只要还有口气她就能救,大不了就是缝起来嘛。
所以她原本很放心他去做各种危险的事。即使后来他一声不吭来了战场,她也觉得自己作为妻子跟着他过来、随时预备为他治伤,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了。
却没想到还有她治不好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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