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天才蒙蒙亮,一家人便起身了。
宁大娘和女儿长红在灶房烧水,这灶台是黄泥砌的,锅也是用了许久的大铁锅,底儿薄得下头一烧火便可见那锅底泛红。
宁长青一瘸一瘸走进来,朝正烧火的长红使了个眼色,长红立即往灶房后的小柴房去,没一会儿里头传来一声大喊:“呀!嫂子又发热了!”
宁大娘和宁长青忙走进去看,只见若弗歪在椅背上,双眼紧闭,两颊潮红,看来是昏了。
“大热的天儿在柴房待一晚上就能病了,真是矫情!”宁大娘面露不悦,上前给她松绑。
宁长青一瘸一瘸走过去,也来帮忙,“这样的大小姐我们伺候不了,放人走吧。”
“走?那咱们的二百大钱向谁要去?”绳子解开了,宁大娘和长红一左一右把人扶起来往外去,“况且她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能走哪儿去?”
这时,宁长青低头瞧见竹椅上一块血迹,眉心一跳,急道:“她受伤了?”抬眼看过去,便见若弗月白色罗裙上一块血印子,他刷地红了脸,忙偏过头往外走,丢下一句:“给她换条裤子。”
接着柴房爆发了宁大娘的一声吼:“我的天爷哟!我是踩了狗屎了花二百大钱救了这么个姑娘,事儿怎么这么多!”
最后,她们为若弗换上了宁大娘的碎花长裤,抬上了宁长青的床,接着,宁大娘继续去灶房预备早饭了,宁长青则背着箭筒
上了山。
其实宁大娘才嫁人那会儿也是个温柔性子,后头丈夫死了,自己被婆家撵出来,儿子又被抓了壮丁,四年后才瘸着一条腿回来,她一个人为了养活一家子,才不得不强势起来,不然谁都能欺负了她们娘俩儿去。
宁长青的屋子紧邻灶房,若弗被宁大娘的大嗓门吵醒了,一睁眼,还是这个破地方!
若弗扯了被子把头紧紧蒙住,真想睡一觉再睡回自己家去,忽而灶房又传来说话声。
“娘,嫂子身子弱,都流血了,要不咱们杀个鸡给她补一补吧?”长红才满十一岁,没来过葵水。
“杀鸡?小日子来了就杀鸡吃?那咱家养的几只鸡可不够对付,把这药给她端去,还吃鸡,怕别是你想吃!”
……
若弗冷嗤一声,吃鸡?谁没吃过鸡怎的?一般的鸡她周若弗还不吃呢!
周家饭桌上的鸡都得是乌骨鸡,用鸡肉脯子和各色干果香菇等切丁,再用鸡油同茄子丁炒一道……
越想越饿,若弗不由抚了抚自己瘪瘪的肚子。
这时,一道轻快的脚步声过来了。
若弗掀开被子坐起身,便见长红端着搪瓷碗进门。
“嫂子,你醒了?昨儿夜里着凉了罢,快起来喝了这药,喝了就好了,”长红说着,把窝头放在椅子上,汤药递到她眼前。
“别叫我嫂子,”若弗嘀咕了声,她扫了眼那搪瓷碗,倒还算干净,于是这才接过碗,想说多谢又说不出口,就托着碗
咳嗽了两声。
可没有汤匙,她不知如何下口,难道端起碗就喝?
“他……去哪儿了?”若弗把碗搁一旁椅子上。昨夜宁长青答应放她走,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你问我哥么?他呀,去后山上猎兔子了,我哥回来咱们就有肉吃了!”长红咽了口唾沫,咧嘴一笑。
“你哥?他还能打猎?”若弗不大信。
“你别看我哥瘸腿,他打猎可厉害了,射箭就没有射不中的,尤其这时节,山里能吃的可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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