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江陵活得很好。 权倾朝野,力压圣人,一时风头无俩。 连高高在上的天穹阁主都被他打下神坛,还有谁不能打? 没看到连万宁宫那位都缄默不语么。 朝会后,整个太康城都噤若寒蝉。 夤夜时分,霜压春枝,冰盖青砖。 首辅书房内灯火通明,老相爷正在伏案疾书。 嫡女张明月脸色惨白,死咬朱唇,浑身瑟瑟发抖。 老人幽幽一叹,搁笔吹绢,盖上尚书令玺印后,收纳好递给张明月,轻声道:“刚才为父告知你的,都记住了么?” 噗通一声,外秀内刚的首辅嫡女泣不成声,涩声道:“爹!!” 张江陵眉目一竖,厉声低喝:“休要作此怯懦之态!你记住,此事不仅关乎太子安危,更关乎大靖百年国祚,不可有丝毫疏忽大意,你明白么?” 张明月匍匐在地,无声哭泣。 她明白,今日离去,便是天人永别。 她凝脂面容紧贴冰凉青砖,嘶声道:“请爹放心,女儿必不管耽误大事!” 她双手接过细绢,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 “等等!!” 张相唤住她。 张明月泪眼凝噎,茫然看着他,“爹?” 老人面容凝肃,缓缓起身,转身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那幅暗黄画卷,其上君臣颜容依旧栩栩如生。 老人目光复杂,眼中似有一丝缅怀。 俄而,浑浊的深沉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他轻声道:“现在为父所言之人,你且记好了,日后必须一字不漏的告诉给太子殿下。” 张明月抿嘴不言,拼命点头。 老人开始吐字。 倾吐名字。 “户部主事颜鸿磐!” “镇魔狱副镇守齐腆!” “吏部侍郎郝夫忍!” “工部主事徐邵!” .......... “东浙济宁刺史方正清!” “太常寺少卿池明洲!” ......... “幽州长史叶正则!” “都察院左都御史田圣!” “前巡察使成泰!” “刑部员外郎梁睿!” .......... 随着老人一个又一个名字的吐出,其人身形便佝偻一分。 张明月便渐渐从无声哭泣,到肩头抖动。 直至嚎啕大哭。 阴影中,影子眼神复杂,微微俯身。 大内暗卫只对靖帝负责,但这一刻,他们油然起敬。 因为,这个庇护了两朝三代的老人开始了政治交接。 他吐出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老人过往数十年岁月的政治累积。 更代表着这位统揽朝政二十余载的大靖首辅,对五道百州的绝对掌控。 可以说,握有一人,便可兴起一个百年世家。 但老人手中岂止一人。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语气一顿,缓缓言道:“除了明子一百零九外,还有暗子七一。” 他转身,俯视着地上的张明月,冷漠地道:“你告诉他,若能抓住这一百零九位能臣干吏,诸位暗子自会俯首称臣,届时大靖自安;若连区区百人都抓不住,那这天下他也没资格坐。” 张明月匍匐在地,泪流满面。 老人眼神缓和,露出一丝慈悲,挥了挥手,“去吧。” 暗影涌动,护送着死咬牙关的张明月消失在黑夜中。 与此同时,谏议大夫府邸中,杵剑而立的关九思缓缓睁开双眼。 初春的皎洁溶溶月光洒下,透过薄如轻纱的窗纸,映照在他稍显深沉的面孔上。 似有些阴晴不定。 良久,他变幻不定的神色开始趋于平静。 他喃喃自语地道:“君以国士报我,我自以身报国。” 他剑尖轻杵石板,门外有老仆躬身,“大郎。” 关九思面无表情地道:“告知西城那位,张小姐是贵人的朋友。” 老人无声退下。 .......... 西城,有手持羽扇纶巾的中年抬头,举杯邀明月。 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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