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景安帝去了道观清修之后,整个后宫呈现出一种萧索的寂寥。
锦嫔的玉锦宫中,她正随手拨动着琵琶。
这把琵琶是上次景安帝御赐的凤首琵琶,华丽斐然,上面镶嵌的南海明珠更是价值连城,光彩夺目。至于当日她带进宫中,那一把跟随她数十年的寒溪映雪,却已被主人搁置一旁生尘,早无昔日光华。
当心腹侍女小玉道:“娘娘,陈府来人了。”
“噔”的一声,悦耳的琵琶声戛然而止,似乎是默然了片刻,她方才想起陈府正是陈时迁的府邸。
自从她入宫之后,只在内宫见过陈时迁数次,却也是纵使见面也只做不相识。有时候在这华丽而又冰冷的宫阙中,恍惚间回忆起那十年来相依为命的岁月,仿佛就像是大梦一场。
这是第一次陈时迁府中的人要见她。
“让他进来。”
如今后宫,太后皇后两宫斗的厉害,陈时迁府中的人被小玉悄悄的从偏门带了进来。一进来,那人便瞬间跪了下来,道:“还请娘娘想办法救救我家公子。”
小厮名为长生,是当年他们逃难的过程中救下的小书童,一直跟在陈时迁的身边,正好与小玉是相识,才被带了宫里来。
长生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大着胆子在宫中等了半天,见了徐锦月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一边抽噎一边道:“公子昨日从道观中回来之后,受了重伤,都快要死了。可他不许我们请大夫,也不许惊动任何人,还请娘娘看在……看在与公子相识多年的份上,去救救公子。”
“什么!他受伤了?是怎么伤的?”
长生说的断断续续的也不明白。
但徐锦月是何等心思剔透之人,短暂的惊愕之后,听到是道观中回来的,徐锦月反应了过来。
景安帝,便在道观中!
而昨日关于祁王打伤宁王的事情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的,徐锦月自是听说了。如今一听到这里,恐是与昨日之事有关,所以陈时迁才如此的忌讳莫测。
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昨天的事,一旦陈时迁被卷入进来,一切就完了!
想明白这点之后,徐锦月也不敢立即去请御医大夫去陈时迁那里,换了身衣服拿了令牌就出宫了。
她入宫正是蔷薇开时,盛夏时分,如今却已是冬末春初,草长莺飞的时节。
坐在马车内,徐锦月看着熟悉的上京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笑闹声不绝于耳。那是昔日她在泠音阁时,时常坐着某一家的官轿往返时最为放松欢喜的时刻。
有时候徐锦月都不禁在想,若无当年广陵那一场变故,她的人生又会怎样?
陈时迁、陈若甚至是她的师傅,又会是怎样截然不同的人生。
马车在一座簇新的府邸停了下来。
新科状元陈时迁,入朝不过数年的时间,便就平步青云,得景安帝的器重,另赐了府邸于他,可谓是皇恩浩荡。
依稀记得陈时迁搬入新府邸的那天,景安帝便就宿再她的宫中,他说:“如今这位状元郎可谓是年轻有为的,听说还未曾娶妻室,容貌生的又好,你看朕的公主中还有灵犀未曾许配人家。朕将他招为朕的驸马,将灵犀许配给他如何?”
那时她正拨动琵琶弦,乍闻此言,不知为何心似乎是漏跳了一拍。那也不过须臾的功夫,很快、很快她对着景安帝机敏犀利的目光,嘴角噙着的温和而又疏离的笑容无懈可击,笑着道:“圣上说好便好。”
景安帝倏然笑了,道:“朕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真的让他成了驸马,便就只能领闲差了。这陈时迁这个年轻人不错,出身寒门,背景干净,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缜密手段也狠,留着他在朝中能帮朕大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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