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郝大郎之后,敦煌城中几个大家族都纷纷派了女眷,或者得脸的管事去送了钱粮物资,帮着站了台。这么一来,闹事的倒真的少了很多。
只是是有几个酸儒,日日跑来酸文假醋的,口中翻来覆去地就念叨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就应该呆在家中相夫教子,抛头露面有伤风化”诸如此类的老生常谈。
其中有一个落地的老秀才,年年备考年年考,却不曾有考中。自家娘子被他熬死了,家中大郎也没什么大本事,家里田地都被卖了,只能出去打零工做苦力,供阿耶读书备考,一年一年地坐吃山空,穷得叮当响。自家儿媳妇看着一儿一女穿着破衣破鞋,没吃没喝,瘦得可怜,咬咬牙,跟自家郎君悄悄商议了,去程家制皂坊打过几次零工,得了工钱买米买粮。
前几日入秋变凉,两个娃儿都受了风寒,咳个不停。儿媳妇找家翁要钱看病,老秀才却将家里最后几十文钱拿去买了一把青竹扇,一块什么“松韵墨”,说是沾了松韵墨写字有风骨,必会高中。
儿媳妇大哭起来,跑到邻居家求着借几个钱。正好邻居家的小娘子去制皂厂报了名,想做女工,便拉着她一起去。皂厂的管事看她可怜,先赊了她几日的工钱,让她给两个娃儿买点吃的补补。她去了集市却买不起肉,只买了一点便宜的豕肺和下水,回来给两个孩子熬汤。正在犹豫,不知这下水做汤能不能喝的时候,一回头看到女儿带着阿弟蹲在地上大口喝着很烫的猪肺汤,把一锅都喝光了。
素日里软弱怕事的儿媳妇更加坚定地一定要去程家制皂厂做工。
老秀才大怒,在家拍桌打椅,吼着儿媳妇抛头露面,不守妇道,让儿子休妻。儿子蹲在地上抱着头只是哭,不说话不动。老秀才自家写了休儿媳书,威胁着要将儿媳赶出来。
儿媳妇起先还哭得几乎晕眩过去。被儿子女儿趴在身上哭醒之后,望着自家两个孩儿黄瘦的小脸,知道自家若寻死,两个孩儿在家翁和无用的阿耶手下,怕是活不到成年。只有自家赚了钱,才有可能将他们养大,便咬咬牙,收拾收拾,拜托领居家阿婆照应一下两个孩儿,自家抱了一个小包袱,去了制皂厂,求了一个住宿的床位,参加了培训。
老秀才没了自家娘子,儿媳妇也住到工厂里了,儿子日日要出去打零工赚钱,家中无人伺候他。孙儿、孙女又是病,又是饿,日日哭着闹着要阿娘,恨的一口老血喷出来。带着孙儿孙女披头散发跑到制皂厂的大门口,又是要上吊,又是要撞门口的石狮子,撒泼打滚、以头抢地地控诉程家教唆妇人忤逆,道德败坏,仗势欺人、天打雷劈,天理不容。
韩管事的安保队最近已经看惯了这套把戏,理也懒得理,非常娴熟地拿了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在老秀才周围围了一块地,挂上橙白相间的警示三角架,让两个人看着不许他越过绳子和警示牌,然后二层安保队的婆子们拿了小零食把两个饿得直冒虚汗的孩童从他们阿翁身边引诱到一边,拿了热毛巾,给两个小孩子擦了手、脸,搬了小马扎边吃边看他们阿翁的表演。
在厂里参加培训的儿媳妇张氏听了信匆忙地赶出来,抱着两个孩子,赶紧哭着跪门口磕头,求阿翁别闹腾了。
自然,越求,那老秀才便越是声高。
正巧这时候程云淓和月娘跟沈二娘谈完工作,走出大门,瞧见这幕场景,又听了婆子们告知的情况,眼见得门口越来越多人挤过来看热闹,那老秀才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声若洪钟,唱念做打,控诉不停,心中实在厌烦。
程云淓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上,“啪”地把扇子一合,在手中一敲,指着那老秀才大声说道:“还当是什么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自家高高在上瞧不起妇人家,却原来还不是撒泼打滚,做那目不识丁的泼妇之态,搞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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