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安西城一幢飞檐斗拱,朱门高企的大院里,两个老男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他们干枯的双手搂住对方的肩膀,身体却因为抽泣而不断颤抖,不一会,眼泪就浸湿了两人的肩膀。
;阿香!
;隆仔!
;阿香!你还活着?
;玉仔!你个老狗也没死!
在顺德会馆大堂内八条大汉的见证下,两个分别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的老人,不断呼喊着对方的名字,直让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当顺德佬的双手从阿香佬已沟壑纵横的脸颊上划过时,陈良再也忍不住了,跑到院外呕吐,不,是哭泣。
这场生离死别后的相逢终于结束,我们的陈总舵主也被请到上首就坐。看在顺德佬的面上,洪门众人皆获礼遇,只有陆若汉被请到厢房休息,原因是会馆大堂的后面有祖宗排位。
;陈舵主远来相助,老朽不胜感激,可在这会安,倭人势力之大,连这阮氏官府都莫感相问。两年来我与他们火并多次,败多胜少啊。被捉的兄弟不是被挑了脚筋、戳瞎眼珠,有的连琵琶骨都被打断,半年前连我的独子都被其所杀。阿香佬说到此处,声音再度哽咽起来。
;老丈节哀,且看这是何物。陈良一边递过怀中手帕,让老人擦干湿润的双眼,一边招呼陈恭将自己的贺礼送上。却是顺德佬接下,献宝一样将布包袱送到老兄弟面前,阿香佬忙站起来用手推却,可当包袱皮被掀开的时候,老人却是目瞪口呆,三个人头赫然捧在顺德佬手中。
那是平井三郎的头颅,旁边还有他的两个侍从,这些都是他做梦都想报复的杀子仇人。老头擦干通红的双眼,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嚎叫:;我的儿,你的大仇得报了!要是在天有灵,你就睁开眼睛,看看这千刀杀的平井,也照样死无全尸了!
听到老人的声音,顺德会馆大堂内也是哭成一片。这些半老头子,大多都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此时看到仇人伏诛,个个都将压抑了半年的悲伤哭出。
阿香佬两腿向前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陈良身前,老泪纵横的哀嚎道:;大当家为小老儿报此不共戴天之仇,大恩不言谢,陈舵主但有所命,我会安顺德帮莫敢不从。话音未落,身后的五名帮老也跟着跪在了地上,说着相同言语。
;各位长辈折煞小子了,此等倭人在澳门欺我帮中元老,在下顺手除之,如何担得起诸位大礼。陈良上前一步,将他们一一扶起,口中言语虽然恭敬,却也隐隐点出了自己与顺德佬的主从身份。
顺德佬自从菜馆事件后,便拜了关公,入了洪门,在顺德府中招纳流民,也完全用的洪门字号。到了澳门,更是撒手不管,没有安插一个亲信。对于这个识时务又放得下的老人,陈良也是暗自称道。不过眼前的这位阿香佬,这句莫敢不从,却把自己摆在了盟友位置。
;这次我带澳门东印度公司战船二十余艘,数百战将,就是要厘清这会安商界座次,不知阿香佬何以教我?想做盟友,先看看自己的斤两,面对此地松散的华商、日商,澳门东印度公司无疑是一只巨鳄。
听到陈良报出二十艘船的时候,阿香佬脑袋不禁嗡嗡作响。他原以为陈良不过也是那种两三条船作本的海商,或许手下更强悍些而已,现在想来,自己那个足智多谋的兄弟能甘居人下的,自然该是位海上巨寇了。辨明身份以后,便摆出恭顺姿态,低声回复道:
;这会安一地,自从有了朱印船来往,便不断有倭人上岸居住。阮主贪慕倭国白银,对倭人甚是宽纵,去年还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一位名叫荒木宗太郎的日商。自那以后,会安甚至把港口治权都交给了倭人代理,自家官吏只管艚司税务。此地倭人如今已有百户,持刀能战之士不下百人。
说道此处,顺德佬也有些两股战战,本来自己靠着人多势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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