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志拉肚子,你快给看看。”张医生指着坐在紧闭的门诊室窗户边的人。
沈如意看过去,来人有五十出头,穿着军装,因没有肩章,所以不知道他是团长还是师长。不过不论什么长,都得给人治好。
沈如意又走近一点,男人抬起头,脸色蜡黄,眼底乌青,嘴唇发白,不像过了个年,反倒像阎王殿里走一遭,“拉几天了?”
男人眼中一亮,只因沈如意问的是几天,而不是什么时候拉的,或者吃了什么,哪儿不舒服。
男人撑着墙站起来。
沈如意连忙说,“坐着就好。”疾步绕到门诊室里面,打开窗户,男人就看到里面的桌子跟窗户一样高,连忙把手伸过去。
沈如意见他这么着急,便知他被腹泻折磨的不轻,诊脉后就让他张嘴,见其舌苔发白,“你这个症状有一周了吧?”
男人惊得瞪大双目,随即就看张医生。
张医生刚把门窗打开,让里面透透气,所以就没进去,看到他的表情就走过来,“别看沈医生年轻,今年才三十岁,她可是十岁就开始给人看病了。
男人不禁说:“怪不得你让我等她过来。”
“看过西医没?”沈如意又问。
男人点头,“昨天中午刚一到这儿就看过了,吃过药好了,晚上也没闹肚子,谁知道天还没亮又跟之前一样。”
“既然晚上没事,那你,那你晚上怎么没休息?”沈如意奇怪。
男人比她还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没睡?”
“眼里都有红血丝,但凡你睡五个小时都不可能这样。”沈如意最怕病人有所隐瞒,“还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想了想,“胃口不大好。”
“肚子胀痛?”沈如意是试着问。
男人摇头,“不是。是,是吃不惯这里的饭菜。”
“啊?”
沈如意和张医生同时惊呼出声。
男人往四周看看,见只有他们仨,连个孩子都没有,“我是,我是南方人,文职工作,平时多是在家吃,吃不惯北方的浓油赤酱,骨头汤里都恨不得放胡椒和辣椒面。”
沈如意闻言,心中忽然一动,“你不止是南方人,还是吃惯了淮扬菜的南方人吧。”
男人自觉他字正腔圆,没一点口音,听闻这话又是一惊,“你你怎么猜到的?”不禁转向张医生。
张医生摇头,“您没说,我也不认识您。”
沈如意:“很好猜。江西人不怕辣, 湖南人辣不怕, 四川人怕不辣,湖北的口味重,福建的口味刁,广东人什么都吃。南方去掉这些地儿,还有哪儿?你的胃这么脆弱,显然生猛海鲜也不能吃,不是从东海舰队来的吧?”
男人仔细想想,“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只有淮扬菜适合我。不瞒你说,老家姑苏,早年也一直在那边。”
“那就难怪了。”沈如意道,“那边离这边不近,你这一周怕是都在赶路吧?”
男人连连点头,“年三十下午到家,在家吃个团圆饭,年初一一早就出去了,然后来你们这儿。医生,我觉得就是水土不服,不是什么肠胃炎吧?”
“你不是水土不服,是脾胃虚弱,无力化湿,说再简单点就是脾虚湿盛,健脾运湿就行了。”沈如意一边开方子一边说,“吃不惯这边的饭,中午就吃面,晚上喝小米粥。千万别吃馒头。炊事班的那些兵一个比一个力气大,馒头揉的跟石头一样,你吃下去不消化,今晚还得跟昨晚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
男人闻言又不禁看向张医生,“你们这里的医生真是神了。我昨晚差不多八点吃的饭,九点左右上床,翻来覆去一直到四五点才睡着。结果眯了一会儿就被起床哨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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