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二月十八已是临近,如今族中收留了一人,那祭拜河神之物是不是要多上一份?若是不这般做,我看斋婆那边未必愿意。”
陈桐哼了一声,望着陈平说道,“二郎,这是你惹的祸事,值此时机这来历不明之人就不应该碰的。些许祭拜之物不值什么,但是多得一个人就要生出一点变数。”
陈平低下头去,细声说道,“儿子知道了,我明日就去盯着那人,一旦痊愈了,让他立刻离开,不得在村中久留。”
陈桐不由皱着眉头,这个儿子心地虽善却不知变通,颇是无奈道,“你既然有数就要去做,盯紧了那人,我看他玉面清肌,不定是哪处富贵人家惹了祸端,二月十八之前必定要死死盯住,一旦苏醒,让他立刻就走。”
次日,天渐渐放晴,初春虽有阳光但是寒风一吹也令人不禁浑身发颤。刘氏让三娘在家中照顾陈靖之与孙儿,自己前去挖野菜,只是如今才是春头,雪融了未久,野菜方是发芽,采野菜的人也多,她本就年老体衰,所采的野菜不过尔尔。
所幸左邻右舍都是同宗,也会稍稍接济。不过村中还有一户人家较为特殊,乃是十数年前一位妇人带了襁褓中的女儿来投奔亲戚,只是却走错了方向,之后便在村边搭了竹草屋,正是在刘氏所住东侧百步之地。
这竹屋靠着几棵大杉树,其后乃是成亩成亩的苗竹林。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少女挎着竹篮推开竹门,见她嘴角一颗细小的朱砂痣,她肤色微黑,柳眉杏眼,形貌略有些秀气。此女往刘氏家中走去,把茅草门搬了开来,猫着腰钻了进去。
三娘原本照顾着弟弟,又照顾床上的陈靖之,颇有些困乏,一见此女进来,马上从竹椅上跳了起来,惊喜叫道,“红线姐姐。”说完之后意识到家中尚有别人,立刻捂住嘴,可是眼里笑意满满,她握住红线衣袖,压低声音道,“姐姐,你怎么来了呀。”
“三娘,你一定饿了,这是姐姐做的豆糕。”红线摸了一摸三娘枯黄的头发,有些爱怜说道,“你小睡一会儿,我帮你看着弟弟。”
三娘拿了豆糕啃了一口,只觉香甜馥郁,只是吃了一口之后她就停了下来,望着豆糕嘟了嘟小嘴,好似考虑了许久才是将豆糕放在碗中。
红线看她这般模样不由嘻嘻笑着道,“三娘你吃吧,我还有一块,等会儿你给你奶奶。”
三娘闻言才是欢喜拿了过来,红线见状更生爱怜,三娘幼年丧母,正是脆弱之时。她总听自己母亲说,她刚来这里的时候,不过三个月大,当时母亲没有奶()水,自己饿得哇哇大叫,那时是三娘的娘亲每日来喂奶,这才养大了自己。只是三娘母亲却是连生了两个儿子都没站住就夭折了。
“你慢点吃,不要急。”红线见三娘噎着了,帮她轻轻拍背,拍着拍着三娘就忍不住流下泪水来。
“姐姐,以前娘亲也是帮我拍背的。”三娘泪水流了一脸,皲裂的脸上红通通,鼻涕一抽一抽的。
红线帮她抹干净,小声安慰了,道,“婶娘是个善人,定然会有好报的。”
只是这话她自己说了都是不信,刘氏也是心地善良,可是上天待她多么苛刻,生了几个儿子没站住,后面站住了三个,长子好赌成性,败光家业,次子头脑憨傻,英年早逝,幼子年幼之时被人拐卖,不知所踪,她如今更是过得凄惨。
安慰了片刻之后,三娘见惊醒了弟弟,立刻不哭了,把弟弟从竹篮抱了起来,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哦哦哦安慰起来。
“他还没有醒来吗?都三四天了呢。”红线撇了一撇躺在床上的陈靖之,轻轻哼了一声,不过由己及人,她心中原本有些埋怨又化为同情怜悯。
“那位哥哥没有醒来呢。”三娘露出笑脸,有些得意道,“我昨天给哥哥灌了米汤,他都喝下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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