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皇上这位新欢最爱穿白衣,故而针线和内务府上只能于细处下功夫,各种暗花、缂丝、织锦、斜纹,又有蜀锦、杭绸、宁绸、潞绸,均是素白的颜色,连那发髻上亦只修饰珍珠素银或是玳瑁发簪,不见金饰,亦不点翠。
皇帝用膳极为斯文,一饮一食俱有定性,倒也对敏常在颇为照顾,又因敏常在身怀六甲,特意着软轿送回。
外头天色,铅云低垂,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如今进了五月,怕不多时就要落雨。他驻足立在廊下看着天色,面上虽瞧不出什么,却仿佛底下蕴了诡谲巨浪似的。
李德全是近身服侍的,见皇帝面色始终平静如许,并无喜色,只上前请示道:“皇上可要歇午觉?”
皇帝微微摇头,依旧那样半昂着头,忽而问道:“贵妃这几日都未好好用膳么?”
李德全不知如何作答为好,却又不能不答,只说:“贵妃身边有太皇太后指过去的素蕴,想必能服侍妥当。”
皇帝颊边的肌肉抽动了两下,语气中裹挟了一丝薄怒:“那个殚心,到底是无用,好在事先打发了李玉白回来。”
李德全从未见皇帝说话这样没有首尾,背上觉得冷汗涔涔,却又实在摸不透皇上对贵妃的想法,不敢妄加评论贵妃,只能喏喏道:“到底是万岁爷英明。”
皇帝心底溢出一丝苦涩,皇祖母年迈,为他的事因出病来,他的女人,险些丢了性命,他算什么英明,他轻叹一声,缓缓转过身来,吩咐道:“你去安排安排,朕去阿哥所看看小格格。”
李德全一急,险些落下泪来,皇帝这样说显然是不想叫人察觉,可阿哥所如今有三四位阿哥公主,又有诸位嬷嬷在,人多眼杂,并非易事……
可听得出皇帝这会子心情正不悦,自己如何敢违拗,只能先去阿哥所打点一番,才亲自跟随皇帝前去。
小格格如今也有八个月,睡在水红色襁褓中,睡颜安恬。
皇帝试探半晌,才小心翼翼将女儿抱在怀中,那姿势也极为别扭,好在小格格也未在意,懒懒地伸出两只小手伸了个懒腰,小小的嘴巴蠕动两下,似乎打了个哈欠。
皇帝目中满是为人父的慈爱之色,望着小格格,笑着对李德全道:“像她额娘,惯爱睡觉的。你说是不是?”
李德全只赔着笑道:“鼻子眼睛长得都像皇上,只有脸膛儿像贵妃娘娘多些。”
皇帝瞧着确实像自己多些,只笑道:“都说女儿像父亲,儿子随母亲,果然是有些道理的,”说罢将小格格抱在怀中轻轻的哄:“等你长大些,阿玛带你去看额娘。”
李德全多年伴驾,对康熙的脾性不可谓不了解,可当下委实瞧不出当下皇帝的用意,既然万岁爷这样想着贵妃,可又为何不理睬贵妃,若是说万岁爷疑心贵妃害死六阿哥,又为何总是暗暗地关怀?
自从贵妃来到皇上身边,皇上明显笑容多了,这阵子与贵妃疏远,虽则有敏常在和德妃,皇上却始终闷闷不乐似的,莫非……还是没有放下六阿哥的夭折么?
他思绪纷乱,竟也未注意到墙脚一个靛蓝色的身影一闪而逝,那身影快速闪出阿哥所,进了承乾宫,却是一名小太监。
雅卉得了他的暗号,先行入内禀报,才又引他进了正殿。
“启禀皇贵妃主子,实则是雅卉姑姑命奴才在阿哥所为主子瞧着众位阿哥和格格们,谁知今儿晌午,御前的李公公来了一趟,头儿便命咱们都退出去,奴才便留了心,趁着头儿不留神,躲在墙角里看着,却是见万岁爷来,抱着九格格哄了好一会儿。”
皇贵妃听到这话,不由气上心头,却好歹顾着体面,叫雅卉将人打发下去。
雅卉送了人出去,回来禀道:“主子可要留神啊,小钮钴禄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则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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