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革裹尸,非你所责,我们是赞画运筹的推手,不是匹夫之勇的军汉。”徐光启笑容一敛,带着几分教训的口气说道:“已经四十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热血上头,你死了,辽西谁来筑台架炮?”
“这个……”孙元化刚刚挺直的脊梁骨立马有萎了下去,尴尬的低头:“学生受教了。”
徐光启叹口气,接着说道:“大明朝钻习西式大炮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我年纪大了,朝里阉党又一直看我不顺眼,今后做官的日子不长了,你若有什么闪失,大明朝的炮谁来管?靠那些只会阿弥奉承之辈吗?”
孙元化的脸红了又红,脑袋都垂到了胸腔里面去,只能认错:“是,老师说的是。”
“你啊,聪明有余,却人情不足,有时候想事情太过天真,做事又比较莽撞,没有深思熟虑,须知走一步看三步,方才立于不败,打仗跟这个一个道理,虑胜先虑败,不想好退路,如何得行?”
孙元化听到这里,眨眨眼抬起头,困惑的问:“老师,道理我都懂,不过您不也是这样吗?朝廷要你进京做礼部侍郎,你因为厌恶魏忠贤排斥异己陷害忠良迟迟不肯赴任,我正是一直以您为榜样,学习做人的啊。”
“唔……”徐光启愣了愣,老脸微红,继而发怒:“我那是不齿于和宵小之辈为伍,跟你不同!”
“哦。”孙元化皮笑肉不笑,偷眼看恩师的脸。
“哼!”徐光启转过身去,不让孙元化发现自己表情变化:“你想要几个教习?”
“五个。”
“不行,没那么多!”徐光启断然拒绝:“我身边总共都没有五个。”
“那就四个。”
“.…..最多一个。”
“三个,老师,不能再少了。”
“给你两个,不要再讨价还价。”徐光启一锤定音:“我一共才从广东带来四个,就给你一半,够大方的了。况且这两人是彭簪古和罗立,极精通火炮的行家,能助你一臂之力。”
“两个啊……”孙元化有些失望,愁眉苦脸:“宁远城本是个卫城,城小沟浅,跟辽阳、沈阳等关外重镇根本没法比,孙承宗大人令袁崇焕在那里扩建城郭,以为辽西屏障,如果大张旗鼓的搞备战,招募的一定都是新兵,毫无操炮基础,只有两个教习的话,练起来实在有些慢,万一战事有变,那……”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有靠你勤加操练了。”徐光启叹口气,恨恨的开始咬牙磨牙花:“若是这次从广东过来的海船没有被海贼袭击,船上还有从澳门请的几个蕃人炮手,可以给你应急,如今……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海贼着实可恶!”孙元化感同身受,于是一起磨牙花。
对着夜空发了一阵狠,徐光启又幽幽的叹道:“可惜我那小女徐媛,年纪轻轻就不学女红,天天跟着炮师跑,在广东也学了一身铸炮的本事,将来陪着我一起研习火器也是极好的,也这么没了……”
孙元化见他又想起了女儿,心中愈加难受,但却不知怎么宽慰,只要陪着他一起唏嘘,嘴里大骂:“杀千刀的海贼,真真该活剐了!”
说话间,极远处的海面上,第一抹晨曦已经露出了头,旭日从树顶上照过来,层林尽染,把天津卫的海边镀上了一片薄薄的金色。
初夏的太阳,总是升得很早,升得很快。
波涛涌动,白浪滔天。
风起云涌之间,太阳升上了正空,艳阳普照,海面热气腾腾。
陈瞎子被一缕阳光照在脸上,眼皮动了动,睁开了一条缝。
瞄了一眼,他又迅疾的合上眼皮。
耳畔有无数的脚步声在疾走,防滑的千层底踩在甲板上嗵嗵有声。
这是哪里?我在什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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