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大界里头的诸多仙裔世家对镇安的星辰神阵都十分眼热,你可知道为什么?”
李退之膝下少子嗣,唯一余下的血脉也对他心存怨怼,他事实上很缺这样一个晚辈听他言语。
况且有些东西积淀久了,便累起来表达欲——遑论修为与心性,只要是人,总会隐隐有这般的诉求。
张清和便很好充当了这样一个角色。
“清和不知。”
张清和知道李退之之所以绕了个弯子,是为了更好地阐述那段往事。
“先祖绘制这阵纹,集仙唐一朝气运,勾北荒一域灵脉,又纳星辰周天伟力,最终成中天第一雄关,能以人族孱弱之身,与十万大山泱泱妖族爪牙相抗,这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它能使得一尊混洞,与圣人巅峰的存在相抗。
古来有逆伐洞虚的,有逆伐混洞的,却鲜有以洞虚之身,相抗于圣人的。
所谓圣人,已经是区别于凡俗的存在,不可阐述,无从探究其伟力,仿佛大道轻踏于足,上有仙神垂青,下受凡间景慕,举手投足之间天地失色,言语既出,万法则相随。”
李退之缓缓说道。
“我这一脉便是这般,才与十万大山里的那尊妖圣相抗了数千年。
想来你有些耳熟,它叫戓俞,是高祖剑下那头孽龙的子嗣。”
张清和陷入回忆,喃喃自语。
“十三年,涝,高祖斩苍龙戓吕于野。
啖其肉,酿其血,夺龙角以铸平渊,抽龙筋以成玉带。
龙骨掷于东城,炼天门,成圣器,又缀以鳞……”
他犹然记得苍龙门上盘着的那千足千肢,仿若代表着最纯粹的恐惧,使得小儿止啼般的巨大黑影。
这是世仇啊……
“我仙唐李家与先圣和北荒妖族的恩怨自人族始,却以孽龙为最为直接的。
先有了苍龙门,才有了后来的朱雀门,玄武门,白虎门。”
这是把北荒里的妖族祖宗们屠了个遍?
张清和有些触动。
“原本凭着星辰神阵,能够守在这关内,与那老孽种抗衡,待得族内的太上近百年来堪破大圣瓶颈,北荒自然靖平。
但是十年之前……南天来了……”
李退之的面目阴沉。
“他不知道以什么手段说动了那头老龙王,催动妖魔不要命地攻伐着神阵,逼得我不得不出关应敌。”
“天宫的帝君……修为已然到了圣人吗?”张清和有些疑惑。
“倒也不是,南天的修为堪堪到了混洞中期,然而他的手段……”
李退之想到那事儿的时候,裹在神魂灵性之上的道文明灭得更加剧烈起来,仿佛里头的神魂的某种反应的程度也变得明显。
“我方才说过了,那非是人力,不属于人间……
用易于你理解的方式来说,那就是天意,仙神们所代表的着的那个天意……”
李退之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动容,寻常的时候,他除了肃穆与隐藏得极深的倦意,再无其余波澜。
“那道……天意,在我与老孽种正面对敌时轻而易举地把我斩成了重伤,费了一番手脚之后,我才逃了回来。
数千年来的中天,大抵都不存在着这样一股子力量,就算是大圣,也挡不住那道仿佛足以蚀透万古的力量。
我的神魂宛若土石一般轻易迸裂,再没法复本归原,只有借着阵纹的力量,才能堪堪锁住逸散的神魂。
十年以来,我的修为并无寸进,而你父亲留下的东西,也不过是延缓了这个趋势百年。”
李退之讲完了往事,抚着檀木椅的手慢慢停下,他看向了张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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