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桌案前摆着三封王令,一封比一封措辞严厉,到了第三封时,就差没破口大骂了。
带来第四封王令的使者手捧着王书立在门外,神情倨傲中带着惶恐,他哪里想得到李牧居然敢派人就这么把他挡在了门口,他难道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面前军士神色不善,使者犹豫再三,还是没敢硬闯,连到了嘴边的咒骂也在那个按刀而立的侍卫冷冷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吴屹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君,却从李牧面无表情的神色中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李牧在想什么?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发呆。到第三封王命为止,赵王迁语气虽然强硬,但也不敢把他这个手握大军的大将军当成家奴一般呼喝指使,言语中还有几分转圜余地。
但李牧猜得到,门外那个持节使者手中的王命,恐怕就是直截了当的命令了,只要使者进门宣讲了,那李牧若不想反,就只能入京去听从郭开那个小人的摆布了。
吕梁此时得知了使者被拒的情状,急惶惶赶来,一进门就单膝跪地,抱拳道:“大将军不可孤身入京啊!”
李牧一直毫无表情的脸庞终于裂开了一道笑意:“你猜到了?”
吕梁站起了身子,走前两步,“当然猜得出,大将军定是打着将王上的怒气都聚拢在自己一身的心思,才会一再无视王命。然后大将军再孤身入京,以己身换北军将校性命,如此即便大将军身死,北军仍有直面大昭铁蹄的军力。”
李牧笑得越发开怀,“你不错。”
吴屹心肝俱裂,却不敢劝,只惶然跪倒在地,显然存着与主君共死的心思。
李牧没有去看他,而是对吕梁道:“我走了不要紧,你一定要死守此处,绝不能放了白起回去。老夫这条残命若能换一个大昭军神,也算不亏。”
吕梁情知大将军心意已决,绝不是自己以理能劝得动的,只好换感情牌:“大将军这一去,小将军该如何啊?”
李牧却似是早知他有有此一问,随意道:“吴屹,将他送到长平赵奢处就是。”
“长平?君上是觉得白起会放弃走荆门归国?”
“白起用兵,看似惯于剑走偏锋,常给人其只善奇谋之感。然则其人用兵谋略实际上十分稳重。”
“稳重?”吴屹有些摸不着头脑,君上这说的还是那个轻兵冒进,区区万人就敢直下邯郸的白起?吕梁却似有所悟,竟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哼,世人多愚,只看得到他兵少冒进,却不知这一路东进,能威胁到他的,几乎没有。”李牧难得有耐性对这个年轻的亲随解释:“北军被他打散了编制,一路东逃根本不成威胁,至于赵奢的南军,邯郸王命不出,又不知敌情,他怎么敢离开驻地?”
“京畿不是还有丞相亲领的一支王军?”
“若是我王当真敢派最后的底牌出城与白起战于野,哪里还用得着老夫来这里抗命?”
吴屹擦了擦汗,幸亏左右都是随君上南征北战多年的心腹,此番对赵王的不敬之言不虞有泄。
吕梁得知将军心意已决,不再相劝,他本身也是果决的性子,只重重抱了一拳:“老将军此去无忧,梁便是舍了性命,也不会放一兵一卒过关。”
李牧颔首微笑,吩咐吕梁将王使叫进来后,便靠回了榻上,双目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使郭进是郭开的亲侄子,凭着自家叔叔在朝中如日中天的权势,从来办事都十分顺当,这也给了他可以比肩名臣的错觉。得知连着三个使者都吃了闭门羹,郭进在耻笑之余也生出了要借李牧扬名的念头。
不都说他郭进是靠着叔叔的面子才得以在政务上如鱼得水么?李牧可是全赵国上下皆知的,少有能不给郭开面子的大将军,若自己能完成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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