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却又觉得不合礼数,旋即将手缩了回去,只安慰道节哀。
国师府那群下人被打断了动作,纷纷望向章博易,老国师朝他们摆摆手,轻轻摇头,示意他们不要打搅任海棠为顾游送别。
毕竟此一别后,再难相见。
想要多看一眼,乃是人之常情。
陈玉符也朝棺椁中心看去。
棺中那人,尸骨未寒,从紫阳城头跳下时,他分明睁着眼,落地之时,却已经合上了眼。
想来是顾游临死之前,还想要再瞧瞧那条朱雀大街,再瞧瞧这座青阙京城。
可能他还想要回到家中,再瞧瞧妻儿。却不知为何,没有如此。
可能是怕多看一眼,便多伤心一分。
“顾兄······走好。”
陈玉符不忍再看,率先转过身去。
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之人,整个青阙王朝就只有两人。
一人是他这个刑部侍郎,另一人就是老国师章博易。
顾游担下如此罪名,只肯告诉自己和国师大人。他说朝中其他人都不可信。还说朝中有永乐派来的奸细。
陈玉符亲眼看着多年好友从城头跳下,却不能阻拦,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甚至比当年饥寒落魄来京城赶考时更加痛苦。
同乡二人,初来乍到时,顾游说他读书不得行,走不了文路,只能走武路。
陈玉符当时笑道武路好走啊,刀枪拳脚的都是眼睛能看得着的危险,哪像文路,唇枪舌剑,口腹蜜剑,都是些看不见的危险。
两个饥寒落魄的同乡年轻人相约一文一武,要在更高处见。
时隔多年,一个从沙场杀入了皇宫,当成了禁卫统领。
另一个步步为营,官场之上如履薄冰,如今也做成了刑部侍郎,而当朝的刑部郎中年事已高,至多再坐三五年那个位子,已经将陈玉符暗中培养为接班人。刑部郎中之位眼看着也要到手了。
当年各自吹下的牛逼,即将共同见证,一起实现。
可陈玉符还来不及与老友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就先从老友口中听到一件如此惊世骇俗的秘闻。
他连刑部老郎中都没说,第一时间选择告诉自己,还在自己的见证下,在刑部画了手押,认了罪,自己上交自己的罪证。
好一个行事完全的顾大统领。
当时在城头之上,陈玉符想过拉住顾游,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可争吵最终又都归于平静。
冷静下来以后,再做选择,好像一切就又清晰明了了起来。
是要青阙跟永乐开战,还是要顾游一人身死,结束这场闹剧。
好像任何一个站在家国立场之上的朝廷官员,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陈玉符犹豫过,出于二人之间的多年交情,可他最终还是做出了和顾游一样的选择,选择了后者。
此刻,站在老友棺椁前,这位已经不再年轻的刑部侍郎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走好,再无其他。
章博易看了眼迟迟不肯退后的任海棠,无奈之下走上前去,说道:“逝者如斯夫,故人已去,还请任夫人节哀珍重,毕竟,昭雪还等着夫人。”
说完,老国师愣了愣,转头看着那个稚童。
顾昭雪?这名字······
孩子站在远处,不曾靠近棺椁,一双眼睛凝望棺椁,不知想些什么。
“国师,吉时已到。”粗通天文的郭茂学好意提醒道。
这话,却是说给那位夫人,任海棠听的。
妇人抹了把眼泪,轻轻点头,向后退了几步。下人们合上棺椁。
伴随着老国师那句“起棺,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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