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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她不知又梦又醒了几次,紧绷的双臂也松了些,她不敢去看胸口丑陋的、切入骨髓的剑痕,而是盯着那罐子,最后像是释然了什么,将那罐子如酒坛子一般抱在了手里,粗糙的边缘贴紧唇边,脑袋后仰,一饮而尽。
这青砂罐中并没有太大的秘密。
里面所盛放的,是她当年煮食自身时的一罐河水,她将这个留在身边,便是希望自己永远铭记那一日的痛苦,希望这份苦难可以像是越酿越纯的酒,直到神国落成那日,一饮而尽。
只是如今庆功的酒变得如此丧气。
那水中自然是带着很多灵性的,但这些根本不足以弥补她的伤势,她当年饮水之时,可是将那沙河的水面硬生生地喝下去了一丈。
“白姐姐……”
街角处,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
白夫人抬起头,望着巷子口忽然出现的人影,有些诧异地眯起了眼。
树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慢慢地来到了她的身边,然后蹲下了身子,跪在了她的面前。
白夫人冷笑一声:“跪我做什么?我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你罢了,你不必自作多情。”
树白低着头,执拗道:“那几年,白姐姐对我很好,我一直记得。”
白夫人道:“你懂什么好与不好?”
树白抿着嘴唇没有作答,他的手陷在雪地里,紧紧地捏着一团雪,一点点将其融化。
冰寒透骨。
白夫人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在她的记忆里,长桥断裂时,他在那一头才是。
树白如实回答:“我从那条河里淌过来的。”
白夫人心头诧异,又看了他一会,声音轻柔了许多,道:“你现在知道自己的来历了吗?”
树白点点头:“知道了。”
白夫人嗯了一声,道:“但你不用觉得自己是谁的依附,从今往后,没有人可以控制你了,神国崩塌,但仅仅作为死城的酆都还算完整,身为阎罗殿主的你受到的影响却最小,这是你的福气。”
树白仰起头,看着白夫人,认真道:“我不在乎这些的。”
白夫人问:“那你在乎什么?”
树白轻声道:“白姐姐……你随我一同走吧,我们一同出城,去南荒无人的地方,好不好,我会保护你的。”
白夫人轻笑道:“傻瓜,你如今是这里的殿主,根本脱不了身的。”
树白眼睛里的光黯淡了许多。
白夫人又自嘲地笑了笑,道:“更何况,我如何走得出去,你也看到了,这城里还有许多人想杀我,等到他们恢复了力气,我……逃不掉的。”
树白闭上了眼,没有接话,身体颤抖着,像是陷入了什么挣扎。
白夫人看着他,平静的语调中起伏着微微的魅惑:“要不你现在去将他们杀了吧,到时候没有了后顾之忧,我可以慢慢想办法帮你摆脱这座城的束缚,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去南州,中土,西国……亦或是那些传说中的绝境,我们可以慢慢去看的……现在这城中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再晚一些,就来不及了。”
树白低着着头,手中紧抓的雪渐渐融化成水,他始终没有回答,只是陷入雪地里的双臂一直在抖。
白夫人以为他在挣扎着什么,还想再多劝说几句,却见树白抬起了头,他脸紧巴巴地皱着,眼睛里有什么一下子滚落了下来,顷刻间便是满脸泪水。
他盯着白夫人在视线中有些模糊的脸,哽咽道:“白姐姐,你究竟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呀?”
白夫人看着他脸上莫大的悲伤,唇边打转的话语轻轻吹散在雪巷里。
她这才想起,原来已是五年过去了,树白也已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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