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孙长卿洗了澡躺在榻上,抱着黄杨木枕,翻来覆去地翻了几个身,还是毫无困意。
长夜漫漫,难以入眠。
他总要为以后打算下。
白天跟专毅讲那些军中事情,不知不觉就讲了许多,现在夜深人静,曾经在军中的那些画面一遍遍滚过脑海,怎么也擦不掉。
那些个烽火中飘扬的旌旗、那些个鲜血染红的铁甲银缨——
还有那一场场血和火的厮杀,和跟他一起并肩作战冲锋陷阵的兄弟们。
明明只有半年,怎么却觉得如前世般遥远啊!
可他注定是回不到那里了,孙家能从齐国逃出,已是幸运,怎么还能回的去?
如今家里老爷子下了严令,让家里子孙不许再从军从政,这想法也正合了他的意。
他怀念的是那些同袍们,但有时想想,他在前方以命相搏,只为了国君的那点意气之争,或者某个大臣的私人恩怨,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之感。
身为将士,他本应该听从指挥,何况不止齐国如此,如今天下间战乱大多都是这样,但他每次看着那些战亡士兵的尸首,实在无法从接连不断的战事中得到什么快乐。
如果不回去,其实也是件好事。
哪怕这世间依旧狼烟滚滚、烽火连天,但他离开战场之后,当真体会到了什么叫眼不见心不烦。
看看如今这日子,其实真没想象中那么难。
孙长卿翻了个身,之前有意无意地,他总是回避着找份长久差事的问题,似乎这样,就还像以前一样,这段时间只是赋闲了而已。
但他也该走出去了,去找个平常的差事,过上平常的生活,娶妻生子什么的,到时候就一切正常了。
到时便与烽火狼烟再无瓜葛,也不会再有孙将军,但过那样的日子,真的不难,真地很好。
做件事情,借此安身立命。
他总要在这世间活下去,离开他的战场,世俗里,以后便与,再无瓜葛了。
孙长卿躺在榻上,阖上眼眸沉沉睡去。
——
伍子胥的院子不大,孙长卿时常从书房的窗外走过,有时看见伍子胥在书房里和别人商讨公事,有时看见伍子胥在里面自己处理文书,有时却是看见伍子胥一个人在书桌后静坐着,什么也不忙,只是静坐,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龙渊的剑柄。
这天孙长卿去找伍子胥,直言知不知道什么适合的差事。
伍子胥目光一闪,笑意亲切:“你想找什么样的差事?”
孙长卿道:“不动什么脑子,不太忙,不太累,差事简单些,管吃管住,钱多些。”
伍子胥顿住了。
孙长卿笑道:“你别在意,我开玩笑的。”
伍子胥道:“其实还真有这样的差事。”
孙长卿诧异了:“什么差事?”
伍子胥淡淡:“男娼啊。”
孙长卿瞪眼,脱口而出:“啊?男娼也很累地啊!”
伍子胥:“……”
这个没节操的东西,伍子胥大笑,笑够了道:“其实我知道一个差事,很适合你,也大概符合你这些要求。”
孙长卿并不抱希望:“说吧。”
这几天,孙长卿起码逛了三遍集市,问了一个又一个集市上的铺子,最终凉凉地接受了一个事实:他似乎只会打仗,而离开了战场之后,他会的那些,好像并不能支撑他过上优渥的生活。
战场戎马整整十年,一朝离开,回归市井,才恍然自己学得竟然是屠龙之技,百无一用。
伍子胥缓缓开口: “我故人之子专毅,总是听不懂宫里太傅讲的内容,我正想给他聘一位夫子,单独在家里教他,之前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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